是安慰她而已,即使白头叔叔对她再好也无法取代她的父母,对她再亲也不如真正的父母亲。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往日天真浪漫的福玉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与唐洛间每天只剩象征性的那么几句话,她有意识的疏远,就像是一个提前叛逆的少女。
对此,唐洛亦如以往的作风,不去解释也不去干涉,就只是看着。
就这样,变的内向而深居闺中的福玉很快到了十四岁年纪。在当地的风俗里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因为上有唐洛这个远近驰名的大善人叔叔,中有大户人家小姐的身份,下有琴棋书画与美貌并存,这才刚刚到了适嫁年纪的年纪,媒人便已经踏平了大门门槛。各种大户人家公子与才貌俱全的少爷数不胜数,只由福玉去挑选而已。
不久,福玉相中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地主家公子,在请示唐洛意见的时候,唐洛就如同福玉小时候问他该学习琴、棋、书、画哪种时一样,仅仅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
“你高兴就好。”
一句你高兴就好,在半年之后的一个正午送走了红妆加身亭亭玉立的福玉,唐洛没有跟着送亲队伍,更没有按照风俗去往男方家里,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大门前就只是驻足目送,待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视线里,才送走了宾客,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沏上一壶茶水,背起鱼竿到了后山一处常去的溪边垂柳下钓鱼。
就这样安静的到了傍晚,准备回家朝后惊鸿一瞥时,他忽然看到穿着漂亮婚装,却哭花了脸的福玉。
愣了愣后,他招了招手。
夕阳中,哭的让人心碎的福玉小跑着扑向唐洛的怀抱,只是抽泣许久不语,最后竟睡着了过去。
这一夜,唐洛在将福玉抱回闺房后,坐在蜡烛照亮的昏黄房间里许久,最后在夜色中走出了福家宅院,半个时辰后又悄然返回。
平静的过了两天后,消息传来,因为福家悔婚而雷霆大怒的男方家里忽然除了意外,那位准新郎竟突然蹊跷的死了。
这让暗地指责福玉悔婚无信的村民们顿时改变了态度,纷纷为福玉的逃婚举动竖起大拇指,庆幸这个一直待人不错的福家大小姐逃过了刚过门就当寡妇的命运,只说那男方命薄无福消受而已。
在这种背景下,福玉感觉到这件事的变化与她的白头叔叔有关,但她并不相信白头叔叔会去杀人。
她似乎想清楚了什么,自从十岁之后第一次走进了唐洛的后院。
“白头叔叔。”福玉咬着嘴唇走到了唐洛跟前。
“玉儿来啦?”唐洛正摆弄着自己的鱼竿,此时抬头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桌子,“白头叔叔今天钓了几天好鱼,亲自下厨顿了鱼汤,还是当年跟你娘学的手艺,本来是想让丫鬟给你送去的,既然来了就趁热喝吧。”
“恩。”福玉鼻子有些发酸,低着头走到桌子边坐下,打开砂锅的那一刻喷香扑鼻,这正是陪伴她成长的熟悉味道。
“快吃吧。”唐洛挽着鱼线,笑呵呵的说道。
“好。”福玉捧起碗喝了一口,再用筷子尝试着去捞,就像当年一样在乳白粘稠的鱼汤里捞出了许多她爱吃的莲子。她忽然发现,她的疏远只是她自己变了,白头叔叔除了在眼角多出了几道皱纹之外,对她还是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没有任何变化。在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喝,抬起头时满嘴油腻也不嫌,朝唐洛说,“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唐洛放下鱼线,拿起自己的茶水,就站在一旁笑着看着。
“恩。”福玉任由泪水滚落,将半锅鱼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将唐洛扶到椅子上坐下,绕到背后按起了脖子,“白头叔叔,舒服吗?”
“舒服,玉儿手艺见长了。”唐洛眯着眼睛回答,仍然满脸笑容。
“白头叔叔,我想明白了。”福玉笑着。
“想明白什么了?”唐洛问。
“我其实不需要什么爹娘。”福玉抽了抽鼻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人人都有爹娘,你也有,为什么不需要?”唐洛问。
“我不是说我不要,我是说有白头叔叔就够了。”福玉忽然停下动作,绕到唐洛一旁蹲下,头枕在唐洛的腿上,歪着脑袋喃喃,“我长大了,终于明白只有白头叔叔对我最好,父母虽然生我却没法养我,我记他们在心里就行,以后就孝敬白头叔叔一个,你就是我的父母。”
“呵呵。”唐洛笑着,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