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司徒远的意思,顾家栋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顾明琴太懦弱了,居然不懂得反抗。可后面的话一说出来,他就无话可说、无地自容了。他知道顾明琴的屈服,是为了保住更多的人。
“一切小心。”最后的最后,他叮嘱了一句。
“三叔放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轰轰烈烈的鞭炮声过来,大街上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烟雾散尽,顾明琴走出医馆,张望着乞丐遍野的街道上,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此时,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门可罗雀,顾氏医馆已不复往日的辉煌,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崛起的那一天。
顾明琴低下头去,拿起旁边的扫帚,开始整理着地上的炮纸。
“大小姐,让我来吧。”赵文明似乎不忍心她如此,主动走过去帮忙。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生意。”顾明琴头也不抬。
赵文明双手叉腰,张望着惨淡的大街,也是一阵唉声叹气:“沪城全乱了,真不知道这个顾氏医馆还能熬几天。”
“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生了病,总是要找大夫的,只要我们医馆还是治病救人,就永远不会关门。”顾明琴一面将地上的炮灰扫入簸箕里,一面淡淡地说道,其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
“永远不会关门?”罗艺沙冷哼一声,“过几天,陈氏医馆开了门,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啊。”
“陈氏医馆?陈锦显?”顾明琴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他要开医馆?什么地方?”
“就在那里。”赵文明拉着顾明琴走到门口,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那个方向,顾明琴看了过去,果然,正对面,一个商铺正在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看样子好像是在装修,一个巨大的牌匾随随便便被人扔在地上,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楚上面的大字—毛记绸缎庄。“那不是毛老板的铺子吗,怎么变成陈氏医馆了?”顾明琴觉得奇怪,陈氏医馆当初可不在这个地方,“毛老板把铺子转租给陈锦显了?”
“租?”罗艺沙再次冷笑,“凭着陈锦显那汉贼的身份,还用得着租?那毛老板就是因为不愿意把自家铺子租给陈锦显,被那个什么胡老二暴打一顿,还关入大牢。”
“什么,毛老板入狱了?”听了这话,顾明琴震惊万分。
“大小姐,你看。”赵文明指着对面,“现如今,这条街上的店铺,不是陈家的,就是杜家的,有几个店铺虽然还是原来的招牌、原来的老板,可基本上都是愿意和他们合作、和东丽人合作的,凡是不愿意的,都让陈锦显和杜白文以各种罪名,将全家打入大牢。据说是都遭到了残酷刑罚。”
“其他街道呢,也是如此吗?”
“统统都是如此,现如今,全沪城所有的商铺、店面,要么姓陈,要么姓杜。如果真的可以保存下来,那个人也只怕是变成陈杜二人的走狗,狐假虎威。现如今,这个沪城,与其说是被敌军占领,还不如说是陈杜二人的天地。他们的那些个下属在城里为非作歹,见人就打,逼迫钱财,如果不给,就是一顿毒打,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罗艺沙义愤填膺,拿起手里的医书,重重地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是在释放着内心的怒火。
顾明琴回头,看着只剩下唉声叹气的罗艺沙,心中五味掺杂,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转而却问赵文明:“赵大夫,你们是怎么落在了东丽人的手里?”
“还不是因为粮食的事情。”赵文明长叹一声,向着顾明琴解释道,“昨天晚上,他们连拿带抢,几乎是要走了各家各户所有的粮食,扬言说什么要重新分配,为此,还打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乡民。结果到了第二天,发放粮食,那些粮食居然发霉发臭,显然不是前一天晚上抢夺的粮食。我们就聚集起来,让他把我们的粮食还给我们,却没想到……”
“因为我们是带头人,所以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们就把我们给抓了。”罗艺沙咬牙切齿,目光恨恨。
“我们还以为必死无疑,倒也不拍,我们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可谁想到……”说到关键处,赵文明戛然而止,看了眼对面的顾明琴,倒没把话说出来。
就算是如此,顾明琴也猜得出他的心思,就是因为自己的求情,才使得司徒远放过了他们。作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两个正人君子,赵罗二人自是不愿意仰仗他人鼻息,在入侵者手里苟且偷生。或许在他们眼里,被敌人杀死,也好过现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