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犬死!”有人大叫起来,“快捉住!唔好畀走!”
朱提闻了闻手上的血腥味。
又臭又刺激。
这场暴力是直接的,不存在技巧,只有本能直接。在暴力美学中,这种直接暴力更让人热血沸腾。朱提却不能热血沸腾,这里有警察,他不会去做会让自己进号子的事情。
他转身就跑,引来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就能让他们有时间找到海乐。
方展年在冰柜里找到了海乐,那一瞬间,方展年忍不住哭了。青青紫紫的尸体硬邦邦的被强制性塞进冰柜里,再拉出来就很费事儿了。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把海乐的尸体拉出来,背在身上。
柳启意愣了几秒,他说:“这是杀人事件啊?!我得通知上面!”
方展年抹了把眼睛上的液体,他说:“系彩数唔好,唔系他杀。”
运气不好。
朱提当初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现在很理解了。
运气不好,就是赌徒的命。运气好了,你赢钱;运气中等,你顶多欠债,还不至于走死这条路;可运气不好呢,死吧,只有死这条路了。海乐所有的运气都属于这里了,所以,他死了。
方展年背着海乐离开船,没看到朱提。
“你先走,我去看看。”柳启意说。
方展年闻到海乐身上的气味,腐朽的气味,让人不han而栗却又无可奈何。他点点头,“我在火葬场等你们。”
柳启意扫了眼方展年身上的尸体,一句话也没说。
朱提被追到甲板,四面迎敌,无路可退。朱提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海水,心想:夏天可真好啊。
柳启意在船的另一头,睁大眼睛,看着朱提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跳下去了他诧异,他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随便对待自己的生命?说跳就跳?!
夏天的海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上,到处漆黑一片,只有海岸那里还有灯。
朱提朝着岸边游过去。
柳启意在岸上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等到朱提上岸,平静的海面上也没有什么动静,唯一的动静就是那艘船上被关起来的人。他开了锁,放出了那些人,那些混混是有的忙了。
朱提那个人,能骗他一次,也能骗他二次。说不定,他早就上岸走人了。柳启意俯身,抓了抓发痒的小腿,过了一会儿,他朝着上坡的水泥路走,说不定还能看见几个从船上逃走的人。
朱提躺在海滩上,屏住呼吸。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夺走他的生命,快到极致了,他才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澳门的夜空,他没怎么看过,以往每当入夜了,他人不是在赌场就是莲姐那里。现在仔细看,似乎也很美。
“海乐,回家了。”他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爬起身,捂着被礁石蹭伤了的侧腹部往出口的阶梯方向走。
“阿娇,不对,不是那么唱的,姐姐说了,发音要低一点,慢慢唱!”
水泥公路上,路灯下,两个孩子手里拎着一袋子的东西,慢慢走着。
“哥哥,我不唱了,我不唱了,你唱嘛。”
朱提坐在阶梯上,听到了阿仁唱《红河谷》。他睁开疲惫的声音,撑着粗糙的墙面,往上走。他站在路口的路灯下,一身狼狈,腹部流着血。他沙哑的叫了一声:“喂”
阿娇指着朱提的方向,被吓的哭叫起来。阿仁顺着阿娇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边安慰阿娇一边挪着步子往那边走。
朱提靠着路灯柱站着,看到靠近过来的阿仁,勉强笑了一声。
阿仁看到他身上的血,脑子里瞬间冒出电影里赌神周润发受难的那段日子,但很快转瞬即逝,因为朱提在他眼里,顶多就是个混混,混混中的小弟而已。
许达妹在剪脚趾甲的时候,听到开门的声音,伸长脖子一看,不是阿仁和阿娇,而是朱提。剪刀就这样把指甲剪歪了,甚至剪到了ròu。她来不及处理脚趾上的疼意,光着脚站起身,跑到门口,看到阿仁吃力地扶着朱提,她才注意到朱提受伤了。
她扶着朱提进了里屋,让他躺在自己的睡铺上。
“小结巴,又……又让你睇到我呢幅样喇。”朱提的脸在日光灯下变得苍白。阿仁找来一些止血的纱布,但明显不够用。这么晚了,她不会再让弟弟出去买东西。她想了想,起身,去厨房拿保鲜膜过来,趴在垫子上,掀开他的衣服,清洗他的伤口,上面的口子不大,但一直在流血。她慌了,她颤抖着手,不知道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