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陵垂头丧气的站在高级病房门口,知道自己是闯了祸。
天黑,地上的雪压实了,硬滑的好像一层冰壳子。他觉着自己已经是够小心了,可是一打方向盘,那汽车不由自主的就冲向了路边的臭水沟。
张小山安然无恙的坐在病chuáng上,瞪着他发狠:姓金的,你是想要老子的命吗?”
金世陵低下头,偷偷的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蹭破一块皮,不严重,但是有种丝丝缕缕的疼痛。
好家伙!老子坐在车里天翻地覆啦!要是真伤了老子,你个小兔崽子负的起责任吗?”
金世陵把手缩回袖子里,心想我挨骂了,可我得忍着。
张小山见他装聋作哑,便起身直走到他面前:说话!低着脑袋装什么可怜?”
金世陵因他已经bī到眼前来了,只好喃喃的做蚊子叫:实在对不住。你把我辞了吧。”
张小山想给他个嘴巴,可是又觉着他那脸皮娇嫩的跟个大姑娘似的,所以有些下不去手,只大声斥道:想辞工?门儿也没有哇!你既然不会开汽车,跑来装什么司机啊?拿本师长这条性命开玩笑么?我告诉你,你甭想跑,明天起你过来,就给我当个……当个副官吧!”
金世陵大吃一惊,当即忘记了伪装蚊子叫:什么?我看不必了吧?我可不想伺候你,你还是让我走吧!”
张小山认为他这答复很是奇怪,就抬手挠了挠头:这叫什么话?为什么不想伺候我?”
金世陵觉着这师长简直有些赖皮,就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那个……笨手笨脚,万一再惹出祸来,那怎么办?”
别废话!让你来你就来!我看你敢不来?不来老子上门找你去!”
金世陵把眉头很好看的蹙起来:我就是不想gān了!”
张小山瞧了他这含嗔带怨的模样,忍不住倒笑了起来: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这样,一个月再给你添五十块钱,成了吧?”
金世陵很为难的望着张小山,感到非常无助。
金世陵当晚被放回家时,金世流已经去了报馆。他在胡同口的馒头铺里买了几个包子作为晚餐,然后就钻进冷冰冰的被窝里,长吁短叹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他被张小山的勤务兵给押去了张公馆,开始了他的副官生涯。
第27章
张公馆。
张小山坐在烟榻上,用签子挑了一点大烟膏子,在灯上灵活的转动着,很快烧出一个又huáng又松的大烟泡。
他把这个烟泡儿一直挑到金世陵的眼前:看见没有?你个笨蛋,连烟泡儿都不会烧,还能gān点什么?”
金世陵盘腿坐在他的对面,鼻子里嗅着香甜的鸦片气息,上下眼皮不住的打着架——闷在这温暖而又舒适的屋子里,他犯困的厉害。
张小山见自己已然现身说法了,可他依然心不在焉的,就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又怕把他打的起了外心,所以也没再多说,躺下来把那个大烟泡呼哧呼哧的抽完了。然后闭着嘴,从身边拿起一杯茶来急急的喝了一大口咽下——这回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有出完,旁边的金世陵猛然身体前倾,险些一头扎进烟盘子里去,当即就把张小山给吓了一跳:gān什么哪?”
金世陵揉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答道:刚才……睡着了。”
张小山忍无可忍的挪了烟盘子,凑过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你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我这么栽培你,你可好,就会打瞌睡!”
金世陵也晓得自己这工作的态度不甚端正,简直就不值那每月的一百五十块钱,所以他抬手揉了揉脸,好脾气的抱怨道:师长,你这都让我烧了大半天的烟泡儿了,我实在是弄不好这玩意儿,不能换个事情做吗?”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又咕哝道:我又不是窑子里的姑娘要伺候客人,学这玩意儿gān嘛呢!”
张小山见了他这副懒洋洋的糊涂德行,觉着是可气之余又兼可爱,忍不住就起了促狭心思,搓着双手笑道:不是个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