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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药

湖儿女来说,打坐一夜是常事,甚至很多武痴会舍弃睡眠时间,以练代眠,效果绝佳,可是看着这张朝夕相对了三四个月的脸,怎么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赶人。

甘容穿好里衣,乖乖缩回被子里,床边留了老大一块空地,就算再来两个人一起睡也绰绰有余。郁纵当时相中了这所房子,很大的原因就是这张床够大,足够他不在的几天,甘容用奇怪的睡姿在上面翻滚,也不会掉下来。

现在甘容正乖巧地拍拍床边的位置,“你睡这边,我不挤你。”

就像个渴望和父母一起睡的小孩子。

郁纵被自己的想象雷了一下,看着甘容乖乖巧巧的模样,认命地揉揉眉心,脱下黑袍,躺在了床外侧。要是甘容作出日月剑客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来,他还能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把甘容拍睡,可他偏偏这幅模样,让人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子,说的重了都觉得自己在欺负他——

根本舍不得。

郁纵一怔,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心乱如麻。

“郁纵?”

一阵疾风轻响,烛花应声而灭。

“睡罢。”

郁纵累了三日三夜,又给甘容护法,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理应沾着枕头就睡,可是听着身后的声音从清浅到绵长,却一直都没有睡着。

郁纵在傀儡门时,表面上被限制在一方小院子,实际上却常常出门派,去民间,在茶楼点上一杯茶,叫上几盘菜,看人流来来往往,去观察每一个动作之后的意味深长,去揣摩每一个表情表达的苦乐悲喜,他的傀儡活灵活现,无人能辨真假,当然不是靠的闭门造车的功夫。

他就站在人流之间,又超乎人群之外,不带丝毫感情地去观察每个人的生活,戳穿脸上带着的假面,若世间有神明,大概也是如此,兴味而漠然。来往的人群没有秘密,所有的口不对心在他面前都被看透,人人道他眼神可怖,大概是因为看世间众生芸芸,也不过如同孩子看自己的玩具而已。

人人可控,无形的丝线穿插束缚,喜爱也好,痛苦也罢,总归有百般因果将人身操纵于尘世之中,人与傀儡又有何区别。

郁纵自知身在红尘,因果便避无可避,也从未想过什么超脱,尤其是在被整个江湖追杀之后,更是顺其自然,中间偏偏遇见了一个变数。

这因,他不得不接。

这果,他不得不还。

从前冷眼看着心道乏味的情感,转头来施加到自己身上,竟然是百般滋味难言,不知是否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开的玩笑,见他视情感为草芥,便令这草芥以他肉身为养料,偿他轻视之怒。

郁纵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微凉的月色透过窗纱,隐隐地打在桌上,想起白日推门便看见甘容扑过来的场景,先是一阵不可言说的喜悦,又是密密麻麻的难受。他不知道甘容究竟是在窗口等了多久,才等到腿麻得竟然都站不住了。

要是他能再快点就好了。

怕他难受,怕他久等,怕他张慌无措,望他平安喜乐,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谁也不给看。

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究竟是长久无人陪伴的不舍,还是经年形成的习惯,是与生俱来的控制与占有欲,还是自古被文人骚客细细记录的情爱?

可笑他郁纵一眼看穿旁人的爱恨,却看不透自己的心情。

郁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在很久之前,分明他也是自己睡的,只要静下心来,应该……

郁纵呼吸还没平复,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腰间一痛,起身一看,甘容正以一个相当豪放的姿势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什么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的大床,根本不够甘容一人折腾的!

郁纵深吸一口气,把甘容摆好,双手放在身侧,再次入睡,又听“咣”的一声,甘容整个人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头撞在了自己的双剑上,难为他这样居然还没醒。

郁纵表情阴郁,沉着脸把双剑放在桌上,再次把甘容摆好入睡。

不多时,又听“哐啷砰”一连串的响声,郁纵起身一看,甘容不知怎么着,把自己打头朝下给睡到了地上。

这下显然是摔了个狠的,居然给摔醒了,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泪花,揉着脑地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郁纵深吸一口气将人拉到床上,去摸甘容的脑袋,好大一个包。

“哥哥,痛……”

甘容迷迷糊糊地看着郁纵,哭唧唧地往郁纵身上蹭,郁纵心头一软,心道自己真是欠了这个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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