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妹还没出生,多少无辜,怎么能强按着婶娘打胎?琛哥儿那般合叔父心意,怎么能让他以命抵命?
四叔父泉下有知,该怎样痛心,怎样气愤?
祖母肯定是失心疯了,若不是失心疯,绝做不出这样的事。
罗曼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放下茶盏后安静的看着他问:“然后呢?”
“然后?”罗庭兴正郁气暗结、忐忑不安。罗曼的态度,让他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然后一头撞进了罗曼深邃似海的黑眸里。
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让他那么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形象——一个妄图用道德用孝道,胁迫妹妹忘记伤痛的小人!
他惭愧的低下头,一张涨红的脸烫得吓人。
没等到回答,罗曼也不急,她依旧认真的看着他,重新问一遍:“祖母是太伤心了,然后呢?”
罗庭兴尴尬得很,他脚趾死死的抓着鞋底,才让他坐在原位,没落荒而逃。
见他没理直气壮的说出‘该原谅’,罗曼对他的观感才好了些。
她呷一口清茶,放下茶盏的时候,温和的看向他:“兄长这般窘迫,想来是能理解我们的痛。
六年多了,兰儿都要满七岁了,不但从没见过祖父、祖母;也不曾见过伯伯、叔叔,伯娘、婶娘。
伯府没人思念我们,我们在山野里也住得随性。既如此,咱们各自安好,不也是大福分。”
“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伯府是你们的家。”罗庭兴急了,腾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罗曼,话说得很快:“便不为了我们,四叔的牌位还在祠堂呢,肯定盼着你们去为他上柱香。”
见罗曼无动于衷,又道:“还有三弟。他在京中有了才名,又得了和郡王青眼,往后肯定是前程锦绣。可你们别居在晚照苑,知道的说你们委屈太过,情有可原;不知道的,定要参琛哥儿忤逆不孝,品行不端。”
他这话说得隐晦,政敌之间拔刀,哪管你委屈不委屈?但凡能找到错处,就一定会揪着不放。
罗庭兴说着话,倒真心是在为罗庭琛着想。
可这又是多大的问题呢?
“朝廷才定下和郡王赈灾的时候,祖母派了心腹张婆子过来。这事,二哥该知道吧。”案几上的兰花开了,罗曼跺过去闻墨兰的幽香。
沁人的花香取悦了罗曼,她干脆摘了一朵,比划着角度往发髻上别。
“祖母老了,她不懂如今的朝堂……”
罗曼终于将花别好了,她转头看向罗庭兴,半点没掩饰眉眼里的鄙夷:“所以,祖母应该很乐意,将我们一家从伯府族谱里剃出去。
哥哥若不是伯府四房的嫡长子了,想来便没人能拿孝道诟病他了。”
“妹妹!”
罗庭兴吓着了:“那是伯府,是开国皇后娘家。就算伯府再没落,朝中领过皇后恩德的人也多得数不清,他们会……”
“二哥……”
“就算埋怨祖母,那也是咱们的祖母。就算出族,咱们身上也流着她的血……”
“二哥,二哥……”
“妹妹不能只图眼前痛快,咱们要想长远点。祖母老了,现在的伯府也不向当年一样,能由着她胡来。
还有我们呢。你们回来,我们都会护着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罗庭兴又急又快的说着,好像说慢一点,就再没有机会说了。罗曼试图打断过,可惜没成功。
于是,她便细细的闻着花香,由着罗庭兴说个尽兴。
半盏茶之后,罗庭兴终于说完了,他说得气喘吁吁,却屏着呼吸紧张的看着罗曼,想听她一句:明白了,我这就劝娘亲回去。
罗曼正拿着剪刀剪兰花的枯枝,听他说完了,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所以,二哥现在是能做了伯府的主,能越过祖母将我们全接回去?”
别说祖父、祖母,伯府还有伯父、叔父呢,他一个小辈,哪里敢作伯府的主?
罗曼一问,他便目光游离,含糊道:“我来接婶娘和妹妹,家里是知道的。”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笃定了他接不回去。
他娘也有准话:不说别的,赵平娘三个孩子都姓罗!他们要回,你祖母再恨再痛,也得忍着。真敢将他们拦在门外,族老也不会依。
他原是想着都是至亲,祖母见了孙子孙女,心也就软了……
罗曼‘咔嚓’一声减掉枯叶,又去寻多余的叶片,顺便问他:“你说都会护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