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便边跑边喊:“大舅母那你再坚持下,回了赵家,咱们就安全了。”
喊着还哭了起来,一脸的泪冲着血,骇人得很。
朱大郎却不敢再追了:城里有巡城兵有捕快,他们这样追上去,讨不到好。于是,只能恨恨的瞪着赵夫人一行,气急败坏的看他们越跑越远。
他们不追了,罗曼那几嗓子却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街上真是热闹的时候,到处的人都朝赵夫人她们看过来。
罗曼被‘看得羞窘’哇一声哭出来,直往大舅母所在的担架上扑:“大舅母你醒醒,你坚持住。呜呜……你别怕,我们回家,这就回家……”
古权过来背上罗曼,一行人抬着‘伤重’的赵夫人朝赵家飞奔。
丫鬟们本就被吓破了胆,混乱中脸上带了不少伤,染了不少血。逃跑中,有在古权的带领下,有意无意的挂破了衣裳。
这一行人,谁看着都伤重狼狈,弄不好要活不成。
他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跑着,谁见了都先给他们让出道来。等他们回到赵家的时候,街上又炸了锅。
“人家夫人去吊唁,怎么说也算得上尊重人了吧。新明村这般做派,也太嚣张了……”
“我小姑子就嫁在新民村,说是赵家派了好些人拉着重礼去了钱家好几回了,被打出来,隔两天又去。”
“真的?”
“可不是真的吧,连赵家二太太也亲自去过了,带过去的金银多得能吓死人。”
“这样的做派,京城可没有几家。咱们这样的人,命贱。打死烧死了报官,也就赔三五十两银子。”
“谁说不是?人家这个还是意外。”
“先都说赵家是故意的,是仗势欺人。可你们看看,被欺的明明是赵家。”
“纳个妾才多少银子?人接进来,不就由着主母磋磨?钱家那样没根基的人家,又怀着孩子进门,几个月后一个难产不就解决了?用得着烧了自家房子害她?”
“谁说不是呢?大户人家的阴私手段多着呢,能害了你还让你找不出把柄。赵家那样精明,能给自己挖那么大的坑?”
“看看赵夫人可怜的,一身的血,还不知道伤成啥样呢?还有那孩子,肯定也伤得不轻,一身的血,吓死人了。”
“哎,去年我相公痢疾,没银子买药。还是赵家药方施药治好的呢。”
“我家也是,一年里没少领赵家施的药。她家一年少说施三回米,靠着他家,去年给孩子裁了身新衣。”
“他家的寿桃也比别人家的大,用猪油做的酥皮,里面还有八宝馅。我家孩子就指着寿桃解馋。不像别家,说是寿桃,就是个干馒头做成了桃形,个头也没个拳头大。”
……
看大伙儿越说越偏,但都是对赵家有利的言论。古权留下的人悄悄摸走了。
一回家,赵夫人就从担架上下来了。她通透灵慧,才在街上走一圈,就领会了古权的意思。
但她没想到罗曼能配合得那样好,那两声情真意切的哭喊,她作为当事人都听得心酸。曼曼才十一岁,这胆识和机变,实在令人震惊。
她亲自带着罗曼洗漱,确定她上上下下都没伤着半分,才放下心来:“一会儿喝碗安神汤压压惊,今天可多亏了曼曼了。”
罗曼也不谦虚,仰头看着大舅母灿烂的笑:“这下,曦表姐该能吃下饭,我娘也不用天天吃素,成天抄经了。”
“嗯!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娘也为我们费了不少心。”看着罗曼脸上的笑,赵夫人也跟着笑开:“这件事,想来快能了结了。你穿好衣裳去和曦儿玩会儿,大舅母去和古先生说说今天的事。
还有钱家。哎,再是被算计了,也是因着赵家出的意外,得给钱家一个交代才行。”
大夫人和古权议着钱家的事,此时的钱家也来了不速之客。
张老三带着周来宝推开钱家柴门的时候,钱秀才刚送走宾客,打发走了儿子。见着熟悉的张老三,钱秀才无力的摆了摆手:“张三爷回吧,我家遭了大劫,往后没人做鱼,也不能替你卖盐了。”
“我知道,我今天来,是有大事要告诉你。”他夹在腋下的牛皮袋子放在桌上,目带同情的看着钱秀才道:“里面装的,是你女儿这大半年来的遭遇,还有她真正的死因。
哎,太惨了,我实在没办法转述,你自己看吧。”
“不看了,免得伤心。”钱秀才将纸袋退回去,悲痛的目光中全是坚定:“左右是赵家造的孽,找他算账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