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孩子有多辛苦,顾峥再清楚不过。
当初顾蝶已经四五岁,多少可以自理些,他都带的那般辛苦,更遑论这刚出生的小崽子。
他忽然想起案前堆得那些如山似的账册。
席灵怀着身孕,还坐着那些累人的活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心下莫名一软,从旁取了件厚厚的披风给她盖在肩头。
有了孩子之后,席灵向来睡的浅,肩头微微动静便惊得她两眼倏地睁开,扣住了顾峥的手。
四目相对,错愕且尴尬。
席灵看了一眼肩头的披风,心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收回紧扣着他的手,拢了拢衣领。
垂下眼帘,掩盖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平日里总会嘲讽顾峥几句,眼下却什么话都没说。
顾峥轻咳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跟她拉开了些许距离,别过脸望着床榻。
“在这睡小心染了风寒染给辞君,若是累了,还是回床榻睡去。”
语气跟他那张脸一样臭,只是眼底跟席灵有着一样的慌乱。
方才被席灵握住的手背在身后,有些微的轻颤。
没一会儿儿,杜鹃端着热气腾腾的米汤走了进来。
“依照侯爷吩咐,只取了上面厚厚一层米油。”
席灵走上床榻,抱起辞君,招手让杜鹃过来喂食。
辞君看到杜鹃就开始闹,当席灵与杜鹃二人束手无策时,顾峥上前接过碗,“我来。”
不光席灵,连杜鹃都诧异了。
往日那个游手好闲,只知醉生梦死的侯爷,竟然也会主动帮席灵做事。
席灵给杜鹃递了眼色,“给侯爷吧。”
杜鹃应了声“是”,垂手退在一侧,观察着顾峥,没有离去。
毕竟对于这个主子,她极其不信任,小姐怀有身孕到生孩子,全都是独自一人。
顾峥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掉了侯府令牌,成了杀人凶手的帮凶……
她要守着小姐。
只见顾峥舀了一勺米汤,凑在唇边吹凉,然后一点点的渡到辞君口中。
小家伙只会吮吸奶嘴,遇上汤勺反而不会喝了,咕嘟嘟的吹起了泡泡,逗得席灵跟顾峥皆是轻笑出声。
“你这小家伙,可不要糟蹋粮食,否则有朝一日连米汤都喝不上的时候,可有你后悔的。”
顾峥嘴里随意念叨着,入了席灵的耳。
她眼睑垂下,掩盖过眼底的暗淡之光。
辞君终于掌握了诀窍,将顾峥递到唇边的米汤一口一口砸巴了个干净。
吃到最后有些不好好吃,又开始玩了起来,顾峥便开始各种扮鬼脸哄着他吃。
辞君被逗得直笑,两只小手在空中激动的挥舞着。
就连席灵也被他扮丑的模样给逗乐了。
桌上红烛摇曳,清净了许久的缀锦园在这天夜里,终于有了几分暖意。
忙活了半天,顾峥后背出了一身汗,杜鹃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看席灵嘴角噙着浅笑捏着绢帕给孩子擦嘴,昏黄温暖的烛光映照在她面上,衬的她整个人好似褪去了往日的锋芒,柔和的好似月光下临花照水的九天玄女。
他喉头上下滑动一瞬,望着她怀中的辞君,开口道,“既然诬陷了我爹娘,为何又要嫁入侯府,捡起一地烂摊子?”
这点,他想不明白。
爹娘死后,他跟顾蝶完全像是街上的乞丐,若席灵恨他,只需放着二人不管,任由自生自灭即可,为何还要尽心尽力的操持侯府。
虽然他恨席灵,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年,席灵把侯府管理的很好。
即便是怀胎十月,也未曾落下半点侯府事务。
席灵喉头一梗,看他眉眼不见往日戏谑嘲讽,只余认真专注,收回视线,将辞君小心翼翼放在床榻。
“没什么,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顾峥瞪圆了眼,而后嗤笑一声,重新看向席灵,“席灵,我不信。”
将侯府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必定下了不少心血,怎能用“一时兴起”四个字解释?
若只是一时兴起,为何又坚持了十年之久?
他心头发紧,似是找到了一个缺口,迫不及待的想从那个缺口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如何一番天地。
两眼注视着席灵,灼灼视线滚烫似热油,叫席灵蹙了蹙眉,没有回头。
“天色不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