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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办公室出来,离开大楼,漫无目的的向街对面走去,来到了中央美院的门口,坐在了街边的马路牙子上。已是初冬,放眼望去,一片灰色,天空变成了灰色,与林立的大楼和高架的立交桥的灰色连成一体,玻璃围墙上反射的微弱阳光也变得不是那么明亮,灰灰的,一阵冷风刮来,杨树上所剩无几的几片变灰的叶片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地上,只剩下支棱着的灰色树干和枝桠,路边的小草躺在地上和地面的灰色融为一体,春夏的绿色突然间消失了,大街上的车声仍然在“隆隆”作响,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大都穿上了冬装,除了可见从中央美院出来的女学生有一点花色外,都变成了灰色和深色,曹福这才感觉到自己只是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有一丝寒意,心情也灰到了极点。自己来公司工作,实际上是害怕学校的竞争,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已没有太多的想法了,只是想做好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不想与人作对,更不想去伤害别人,是在逃避,本来认为会轻松一些,没想到竞争更加激烈、更加无情、伤害更加肆无忌惮、压力更大。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想起来也有道理。在公司打工的人,不可能很有权势,也没有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企业家等那样有事业心,为了生存和生活而工作,更加实际,更加注重自己的切身利益,一有风吹草动,就可能直接影响自己的生计或生活质量,所以利益的竞争更加赤裸裸,更直接,更实际,更激烈,更加不择手段。学校里大家或多或少口头上说着事业、理想、贡献,竞争起来会表现的隐晦、婉转一些,使从学校转入公司初入职场的曹福感到有些不适应。从peter说自己达不到工作要求到这次找到自己违反公司规定的发票要开除自己,使曹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应在公司工作,自己下海到公司工作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想想自己从农村多么艰难的一步步读书出来,留在了多少人向往的大学工作,可是自己从大学出来了,到了公司,结果快要被人开除了,还是因为贪污钱的原因,一个充满理想的人,混到这个地步,命运多么漂浮,没了根基,自己把生活过到如此的艰难,实在是太失败了,太惨了,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他有了比上一次更加失望的感觉。他想起了刘欢的歌曲“从头再来”的“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越想越惨。如果留在学校里,怎么也是个国家攻关课题主持人,只要自己努力,大小能做出成绩来,社会地位肯定比在公司里高,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中国人传统思想中有一种崇理褒官贬商的倾向,大家仍然会认为你在公司只是个打工仔,是在做生意,是商人,只是为了赚钱,社会地位只是在外企这个圈子里谈一谈,认可你的人少了。虽然他坚持不后悔,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后悔了。
可能是因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街边的路牙子上,显得很奇怪,两个挽着手的女孩驻足观察起曹福来,把他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两个女孩傻傻的笑笑,走开了。他想刚才两个女孩现在一定和自己当初一样充满了理想。自己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自己还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有很多责任,不能就此服输。从一个农村娃到博士,到大学老师,即使现在到公司工作,也是在一个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工作,也不至于让人瞧不起。比起学校的工作,公司工作相对单一,工作条件好,工作之外,还有自己的时间,实际上比在学校工作压力小,工资高,待遇好,外企工作,出国的机会更多,如果自己努力,机会好,职位上和收入有更大的上升空间。过着与学校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也让很多人羡慕。特别是在和老外进出高档场所,用英语流利交流时,会吸引很多羡慕的目光。人的一生,有很多十字路口,要做很多选择题,不一定每一次都选对,有时是主观的,有时是无奈,人生有很多无奈,就像坐错车一样平常,有很大的偶然性,有各种可能性,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人说这是一种阿q精神,是宿命论,也是对的。他翻看自己的手掌心,突发感想,命运就同手中的掌纹,无论多么曲折,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今后面对现实,从零开始,继续向前,就会走的更好。但想起年迈的父母对自己的期望时,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他的眼角湿润了。口中轻轻的念叨:
“前天,
昂着头,
站在高高的讲台上,
挥舞着骄傲的教鞭。
昨天,
挺着胸,
跨进富丽堂皇的酒店,
用英语讲解翻转的幻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