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宇久经训练,一向是不苟言笑的性子,此时见里头人多,忽然破天荒冒出了一句话:“公子,这里头人太多了,是不是要换个清静的地方?”
尽管早已把武宇这四人当作心腹,但这一年多来,这四个人行事固然不再一板一眼,可依旧和木头人没什么两样。满打满算,一年中凌波除了听到嗨、是、嗯等等诸如此类的答应词,这四根木头和她说过的话绝不会超过十句。所以,这当口忽然听到这么一个合理性建议,她忍不住盯着武宇的脸上瞧了一阵,直到他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她才gān咳了一声。
“不用了,我到这里来有事,你只要跟着就好。”
正如凌波所料,她走进店中向掌柜出示了李隆基塞给她的那块玉佩,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起身亲自带路。和之前在洛阳的时候不同,这一回,那掌柜却只是把她领进了二楼一个寻寻常常的包厢门口,殷勤地打开了门。瞅见李隆基一身大商贾打扮坐在里头,她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抬脚跨进去后吩咐武宇掩上门,她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以为我已经够谨慎了,想不到三哥你居然比我更小心。”
“崔湜依附武三思方才得了中书舍人,他都敢威胁你,我纵使有千般小心也不为过。”李隆基不以为忤,举杯为凌波斟满了酒盏,随即正色道,“事到临头,十七娘你打算怎么办?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虚与委蛇,伺机而动?”
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题,凌波却反问道:“三哥以为我会怎么做?”
“崔湜认为以你的聪慧机敏,必然会为自己打算,毕竟博陵崔氏这个名头并不rǔ没了你,如此大家有利。我却知道你性子执拗,若是他bī得狠了,你十有八九会鱼死网破,对不对?”
此时,凌波举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忽地嫣然笑道:“三哥你是不是高看我了,我这么一个素日左右逢源的武氏孤女,在这种时候自然应该妥协,怎么会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
她搁下手中的酒盏,若无其事地扫了扫四周,见武宇如同桩子一般钉在门口,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只见李隆基却仿佛没听见刚刚那番话似的,依旧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她。知道那番犹如自bào自弃的话无论如何也打发不了这jīng明的家伙,她只得咬咬牙问道:“既然崔湜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设法见王同皎一次,他虽然莽撞,却是个有担待的人,而且……”李隆基稍稍一顿,随即语若千钧地说,“有一个罪名扣在他头上并不是虚的,那就是他确实和羽林军中一些将领相jiāo莫逆,只要通过他掌握了这些人,便多了一重最大的保障!第二,去见安乐公主,第一件事固然得靠她通融,其他的也得靠她。只要她能够始终站在你这边,别说小小一个崔湜,就是整个博陵崔氏出面也是枉然。其三,想个办法把裴愿的父亲弄到我那里去……”
凌波忽然面色古怪地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裴愿的父亲在我家里?”
“崔湜虽然只说是裴姓客人,但裴愿之前既然还在庭州杀敌,那么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出现在长安。既然可以用来要胁你,除了裴愿的父亲还有谁?”
李隆基笑吟吟地端详着凌波那勃然色变的表情,间中漫不经心地转头朝武宇瞥了一眼。毕竟曾经是安乐公主的人,才一年的时间便已经当心腹使唤,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
第一百一十五章 煞费苦心的探监
yīn暗的牢房中显得气闷而cháo湿,唯一的照明便是石壁上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只是,那火炬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和温暖,反而显得有些yīn恻恻的。自从被下狱,除了两次提审之外,王同皎便再也没有走出过这个方寸之地,也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三次送饭之外,就连一个可以说话的狱吏都没有。此时,他背靠着那yīn冷的墙头,百无聊赖地计算着地上的麦秆,忽然嗤笑了一声。
定安公主驸马、右千牛将军、琅邪郡公……这林林总总一堆头衔,却敌不过人家轻飘飘一句构陷。他以真心待人,人家却把他当作是向上爬的楼梯,何其可笑?怪不得他呆在这个地方虽没有人说话,却依旧觉得怡然自得,原来他自始至终就从来不需要同伴,他原本喜欢的就是这种孤寂寥落!
忽然,这无边的寂静之中传来了几个脚步声。虽然这大牢之中终年不见阳光,亦不知道白天黑夜,但三餐饭送进来总有时辰,因此王同皎隐约也有些数目。前头一顿饭刚刚送来不过一会儿工夫,这会儿怎么会又有人来?
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