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
他骑上车子不由巴豆分说,就踏了起来。
一路引得大家看热闹,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个老外,犯贱。”
别的人说:“什么叫犯贱,人家外国人没有见过三轮车,稀奇呀。”
又有人说:“外国人什么东西没有见过,三轮车,三轮车有什么稀奇的,外国什么车子没有。”
别人就说:“什么车子都有,说不定就是没有三轮车呢。”
巴豆听他们胡说八道,他看威廉踏车的架势,不像个生手,三轮车虽然有三个轮子,但是没有踏过的人踏起来是很费力的,看威廉踏车的样子,好像是踏过三轮车的。
这时候威廉回头看看巴豆,说:“你看我踏得不错吧,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西安踏过半年三轮车的,你信不信?”
巴豆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威廉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
巴豆说:“你说你在哪里杀过人,我也相信的。”
威廉说:“杀人的事我不做的。”
巴豆说,“你做的事情恐怕和杀人的事也差不到哪里去。”
威廉又回头看巴豆,说:“你呀,你这个人,不能做大事的,你太经不起考验。”
巴豆不得不承认威廉说得有道理,不要说和威廉相比,即使比比章华,比比杨蒙,哪怕比根芳,他都不如他们能经事情,巴豆想,说到底,总是因为巴豆的思想深处,始终觉得他踏三轮车是低人一等的,是命运逼得他走上这路的。从前的巴豆,人称毕大夫,尤其是在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那几年,巴豆的自我感觉当然是很好的,所以当巴豆的命运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巴豆实在接受不了,表面上看,他很沉着,很平静,他默默地度过了五年牢狱生活,出来后也表现得很有自知之明,做了三轮车夫,好像彻底与从前的世界断绝了联系。
其实,巴豆这六年来没有一天认过命,没有一天甘心过,他一直不肯放弃他的追查,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在巴豆的意识深处,总是还有一丝平反昭雪的念头,所以巴豆的心永远也放不下来,永远也不可能平静松懈。
巴豆真是大错而特错。
谁都知道,包括巴豆自己也很清楚,巴豆的五年官司,是吃的他自己的官司,并不是代人受过。巴豆并没有冤屈,所以巴豆绝不可能有平反昭雪的一天。巴豆永远不再会是那个毕医生了。
巴豆对这样的事实,接受不了。
威廉一边踏车,一边跟巴豆讲他这几年的经历,威廉说:“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不是?”
巴豆说:“我并不想做人上人。”
威廉说:“但是你也不想做人下人,是不是?”
巴豆无言。
威廉说:“你已经吃了许多苦,你很快就要做人上人了,你应该高兴。”
巴豆说:“你是指的我就可以出国了,但是你心里很清楚,现在中国人到了外面,能做人上人的有几个?”
威廉说:“还要你们自己去闯,去苦的。”巴豆说:“我已经失去了斗志,我不想再奋斗了。”
威廉说:“据我了解,你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还在想着重新出头,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一定要弄清楚什么叫出头。”
巴豆说:“你今天是来给我上人生教育课的。”
威廉笑笑说:“也可以说是受人之托吧。”
又是章华。
巴豆突然对章华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反感,是的,章华把一切都替他安排好了,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出国,做高级华人去,可是巴豆偏不愿意,巴豆可以有一百个理由不听章华的安排,巴豆不能扔下老父亲,不能丢开女儿,巴豆不想再从头开始努力,他已经很累了,巴豆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调度”等等,但是说到底巴豆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巴豆不想出国。
在出国热猛烈地冲击着每一个角落,冲击着每一个人的时候,居然有人会对送上门来的出国机会不屑一顾,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这个人就是巴豆。
巴豆坐在后面看出来威廉已经有点累了,但是巴豆只作不知,威廉只好自己停下来,说:“还是你来吧,我踏不动了。”
换过来以后,威廉坐在后面喘了一会儿气,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石湖看看?”
巴豆没有回答。
威廉说:“我总是觉得那块石碑上刻的内容太了不起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过去真的有那种情景发生过,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