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主任研究似地看了他一眼。
吴为一说:“我现在下基层锻炼,在乡下工业公司。”
那主任一听马上说:“你不要说了,你是为乡下的厂来借钱的。”他看吴为一一脸的惊奇,不知觉得吴为一什么地方可笑,他竟笑了一下,说:“这种事情我们碰得多了,这是不可能的。”
吴为一说:“怎么不可能,那厂实在是需要……”
主任说:“需要?现在谁不需要钱?你不需要还是我不需要?你现在还拿需要这样的话来说事情,你也真是,你知道现在乡下这样的厂多如牛毛,叫我怎么办?拿我的骨头拆了也是分不够的。”
吴为一说:“我们那家厂,是乡里的重点企业,县里也是很重视的,而且……”
主任又笑了一下,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说了也是白说。”
吴为一说:“我不是自己来找你的,是杨局长介绍我来的。”
主任说:“杨局长,哪个杨局长?”
吴为一说:“文化局的杨局长,他跟你很熟的。”
主任说:“噢,老杨啊,从前是认识的,也有些时候不来往了,他最近好吧?”
吴为一说:“很好的。”
主任说:“你回去带个信问他好。”
吴为一说:“好的。”他盯着主任的脸,觉得现在应该是有转机了,可是主任说:“贷款的事情,是不行的,你也不要说了,别说是杨局长,就是……不说了吧,说了也没有用,你还是想想别的路子吧,我这里是不可能的。”
吴为一想已经把杨局也抬出来了,还是这样的口气,看起来确实是没有希望,只好勉强笑着和主任道别。
主任伸出手和吴为一握一下,吴为一看到主任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钟经理曾经问他办事要不要带些东西,银行方面的冷淡,会不会因为他两手空空的原因呢?吴为一想了一下,对主任说:“我说的我们那家厂,是丝绸厂,生产的丝绸是出口的,质量很好,我……”
主任不等他说下去,又笑了一下,说:“再见。”
吴为一再也无法可想了。
这一天吴为一又跑了好几个部门,收获都不大,或者说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最后只剩下外经委了,因为杨局长事先说过外经委那人是这些人中比较难弄的一个人,杨局长跟他的关系也不如跟另几个那样好,所以杨局长说不到最后没有办法也不一定找这个人。但是现在吴为一基本上已经到了最后没有办法的时候了,他如果不找外经委这个人,他这一次回来就是一无所获,辛苦什么不要说了,回去怎么向乡里交代,就是见了钟经理见了小洪见了丝绸厂的厂长和那个小倪也没有脸跟他们说话了,所以吴为一是一定要到外经委跑一趟的。
果然如杨局长所说,外经委的那个人很难说话,吴为一还没有把情况说清楚,他就一口回绝,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像比银行的架子还大似的。吴为一心里虽然沮丧,但是面子上却不能怎么样,这样的人他对不起你,你还不能对不起他,要是得罪了,一方面杨局长那边不好交代,再说既然乡下求得着他们,说不定哪一天还是要来求人的,不能把自己的路给弄断了,吴为一所能做的也只是赔着笑脸,一直到走出办公室。
一走出办公室,吴为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沉沉的,眼睛也有些发花,一时已不知往哪边走出去。
正在着难,就听得有人说:“咦,不是吴老师么。”
吴为一一看,一个年轻人站在他面前朝着他笑。吴为一想不起来这个人在哪里见过的,但是从叫他吴老师这样的称呼上可以断定是文化局办的文化班的学生,因为吴为一从前没有做过什么老师,称得上老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文化局办的文化班上讲过几课。文化班的学生都是市机关的年轻干部,需要动动笔头子的,文化局办这样一个班,也算是培养培养,象征性地收一点钱,主要也是联络各机关的关系罢,这年轻人一定也是那个班上的学员,只是他认得吴为一,吴为一不认得他。
吴为一正在想着,年轻人说:“我是小田,外经委的,在你们文化班学过的,你教过我们课。”
吴为一想果然如此,他一边伸出手和小田握手,一边笑着说:“我倒认不出来了。”
小田说:“那当然,从来只有学生认得老师,老师哪能全认得学生,再说我在那班上也算不上什么出头的学生,无声无息的罢。”
吴为一说:“哪里,你们这一批,都是很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