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酒喝下去不多,但是做这工作也很辛苦,天天陪着人家。”
这话一说,大家半天都没有声音了,过了好一会,永明说:“彩红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彩红注意到肖老师伸展了一下身体,后来他笑了,说:“这倒也是的,想起来也是很不容易”,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上次看到报纸上写的,后来还有些争论呢。”
一时间没有谁接肖老师的话题,肖老师就把话题扯开去,他问彩红平时喜欢看些什么书,彩红说:“我不大看书的,我哥哥看书看得很多。”
肖老师就问永明看什么书,永明说:“说起来你也不要笑,我是没有档次的,喜欢看武侠小说。”
肖老师说:“这怎么叫没有档次,我也是喜欢看武侠书的。”
他们谈谈说说,一上午也快过去了,永明要留他们吃饭,他们坚决不肯,说以后常来往就是,不必客气。
肖老师他们走后,父亲从自己屋里出来,永明说:“你怎么这样,彩红对象来,你也不来招呼一下。”
父亲说:“彩红对象,你说得真的似的。”
永明说:“你怎么对彩红永远是老眼光,彩红的人生都要被你看扁了。”
父亲说:“是长是扁都是命里决定,不是被人看出来的。”
永明说:“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父亲说:“那你就叫彩红去掌握吧。”
永明说:“那当然。”
肖老师来过以后,有一阵没有消息过来,永明有点沉不住气,去找了介绍人打听,介绍人支支吾吾的,说是好像肖老师家里的人有些不同的想法,具体是什么想法,介绍人推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呢还是不肯说出来,永明回来的时候有些生气,他问彩红:“你的事情,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个说法?”
彩红说:“什么事情?”
永明瞪了她一眼:“什么事情?你要是转了户口,睬他们那些人做什么,一个代代课的,什么了不起。”
彩红不作声。
永明说:“你说呀。”
彩红摇摇头:“我不知道。”
永明说:“你天天在镇上混,怎么能不知道。”
彩红说:“我真的不知道。”
其实彩红当然是知道的,镇长向她几乎是许了诺的这一个农转非又落空了,镇长坚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到底没有能坚持住。这些情况彩红都是知道的,但是彩红不说。
永明最后看了彩红一眼,长叹一声:“要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啰。”
对于彩红,好多年来永明一直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有关彩红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泄气话,现在永明的信心是不是也已经被命运所打退?如果说父亲从一开始就对女儿抱着的那一种偏见,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想法,那么永明面对彩红的现实也许正在开始接受父亲的那种顽固的永远不变的偏见吧。
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彩红也知道大家对她的想法,但是彩红并不泄气,这不是彩红盲目乐观,因为彩红从一开始也就没有鼓过多么大的气,根本就没有鼓起来的气,也就不能泄到哪里去,事情就是这样。
彩红继续走她的人生的路,她继续在镇政府工作,虽然胃病很严重,但是在需要的时候,酒也还是要喝几杯的,只是比以前少喝一些,彩红和镇上大家都相处得不错,她的户口也一直没有能转到镇上,从这一层意义上说,其实彩红根本就没有走出乡间,她还是南方乡间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只是在个人的经历方面,比别的女孩子多了一些罢。
快到年底的一天,彩红在新区帮助统计工程进度,做完工作,她站在运河岸上,看着运河水缓缓地向前流淌,她的目光随着水流向前,忽然她看到在远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是面对运河而立,也在看流淌着的运河水,彩红发现,这人是肖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