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却是你,彩红,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孩子影响了我,我说不清楚,在你身上有一种什么东西……这许多天我躺在这里一直在想着……”
彩红看镇长嘴唇很干,倒了一杯水给他喝,镇长摇了摇头,说:“不喝水,喝多了不方便。”
彩红听着心里一酸。
镇长继续说:“我的这些想法,你过去可能不知道,我现在说出来,你也许从此会看不起我,但是我还是要说——”
彩红笑了一下,说:“我都知道。”
镇长顿了一下,想了想,后来他点了点头,说:“是的,你是明白的,正因为你都知道,你才能做到。”
这时候护士进来送药,她看到彩红在,很奇怪,说:“今天分洪,大家都去看了,你怎么不去?”
彩红说:“我不想看。”
护士点点头:“也是的,看着真是叫人难过,吃了多少苦,最后被水一冲,真是的。”
护士走后,镇长叫彩红从他的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彩红看里面是一大叠钱,镇长轻轻地摸了摸那钱,说:“彩红,我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有能帮你办了农转非,其实我要是再坚持,也许能坚持下来的,可是后来我让了步,说到底我还是不想为了你和周书记和县里搞得很僵,当时我想,这一次不行,还会有下一次,可是我想错了,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彩红再一次流下了眼泪,她说:“镇长,你不要说了。”
镇长把那包钱交到彩红手上,说:“这是我自己积下来的一万二千块钱,我的私房钱,你拿着,镇上为了集资,马上要卖户口,一万二千块钱一个户口,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迟到了的补偿。”
彩红说:“我不要。”
镇长说:“你看不起我。”
彩红说:“镇长你说得出,我怎么看不起你,你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我……”彩红说着脸有点发红,她停了一下,继续说:“这钱我不能拿的,就像上次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做台湾老板的干女儿一样,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也不想要。”
镇长听了彩红这话,认真地朝彩红看了一会,后来镇长说:“彩红你真的长大了。”
彩红从医院出来,她在杨湾镇上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一条街,走到了秀清的饭店门口,她朝里面看看,没有看到秀清,却见一个比秀清年纪更小一点的姑娘在张罗着,彩红过去问她秀清在不在,姑娘朝彩红翻了个白眼,说秀清早不在这里了,现在她是这里的老板娘了,彩红问秀清的男人是不是也走了,那姑娘笑起来,说,什么秀清的男人,现在就是我的男人了,秀清她是一个人滚蛋的。彩红不能相信这样的事情,她进了里面的厨房看,果然看到秀清的男人在掌勺,他看到彩红进来,一脸的笑,彩红说,秀清呢,男人说秀清老太婆了,还要她做什么,走了,说着他和那个姑娘一起笑。
彩红在他们的笑声中走了出来,她想,事情怎么会这样呢?秀清一直说她的男人是最老实最可靠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分洪的第二天,陆书记接替了张镇长坐到了镇长的办公室,陆书记在杨湾镇工作了几十年,从好多年前开始就是副书记,一直不能拨正,他已经五十三,眼看就没有机会拨正了,现在突然拨了正,这也许是陆书记一辈子所追求所努力的,现在他终于得到了结果。
可是陆镇长在这一天早晨却没有来上班,到了上午九点多钟传来消息,说是陆书记的女儿自杀了,用自己的裤带把自己吊在运河边的一棵大树上,陆镇长一家人找了她一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找到了已经归去的女儿。彩红赶到陆镇长家,小陆的尸体就停放在门堂间,彩红想去揭开盖在她脸上的白布最后看她一眼,可是被人挡住了。彩红想,我为什么没有抽时间来看看她,我说好要来看她的,我并不是没有时间,我缺少的只是对别人的关心。
陆镇长手臂上套着黑纱,走过来对彩红说:“我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彩红并没有听清陆镇长说的什么,她在想,虽然她不能再看小陆一面,但是她能够想像小陆最后的模样,小陆的神态一定是平静而安详的,小陆的脸上不会有什么痛苦,她已经走完了自己的路,不必有什么遗憾,也不必有更多的悲伤。
彩红最后对陆镇长说:“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说过的,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有时候你想这样,事情偏要那样,没有办法。”
陆镇长点了点头。
到这一年的年底,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