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出乎了金玉郎的意料——中午就开牌局,未免太早了点。
小听差一掀门帘子,请他和曲亦直先进去了,然后跟着进门一抬头,却是一愣,因为发现这屋里竟然没有小翠芳。
而和他一起愣住了的,是金玉郎。
这屋子里确实是摆着一张牌桌,围桌坐了四个人,上首一人穿着绸缎裤褂,一脑袋头发梳得乌黑锃亮,一丝不苟之程度,可以和金家的效坤大哥媲美。
这人不但油头,而且粉面,是个颇清秀的小个子,然而岁月不饶人,他饶是保养得白白嫩嫩,但一瞧也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了。
金玉郎猛一看他,没反应过来,心想小翠芳不是新出道的角儿吗?怎么一卸妆就老成了这样?而那人抬眼看着他,显然也是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牌桌左右两侧的人也扭头望向了他,这回金玉郎大惊之下,啊”了一声——那两人竟然就是段氏兄妹。
先前这一对兄妹一直在低头看牌,穿的衣服又全是金玉郎没见过的新衣,所以金玉郎全然没有留意到他们。
段人龙这时先开了口:巧啊,小子!” 段人凤上下审视着他,不言语,也没表情,因为怀疑他是在瞒着他们兄妹捧戏子。
金玉郎大惊之余,也看出了这房间里没有小翠芳,于是回头去看曲亦直,曲亦直也有点懵,扭头去看小听差。
而牌桌上首那个油头粉面忽然开了口:小段,这是谁啊?” 金玉郎闻声又望向了段人龙,就见段人龙漫不经心的回答:朋友。”
油头粉面笑了:小朋友?” 段人龙抬头去看金玉郎,表情类似段人凤:小吗?二十多岁,不算小了。”
然后他对金玉郎说道:这位是连师长,小翠芳现在是他的人,你要是想捧这位角儿,怕是得往后等等。”
金玉郎听到了连师长”三个字,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他本来就不是冲着小翠芳来的,小翠芳在不在没关系,连师长在就行。
段人凤的面相不善,段人龙也是话里藏刀,他飞快的瞪了段人龙一眼,先不和他们计较。
向着连师长一躬身,他笑道:恕我失礼,不知道连师长最近回了北京,也没有携内子前去问候您老人家,还请连师长不要怪罪。”
此言一出,不但段氏兄妹一起向他行了注目礼,连师长本人也茫然起来:你认识我?” 金玉郎又是一笑:内子就是连二小姐傲雪,我们上个月举行的旅行结婚。
结婚之前,傲雪曾经提起过连师长,说是按照辈分,您是她的小叔叔。
当时我们有心送喜帖给您,可因得知您当时不在北京,我们又已经定了出发的日期,不能等待,所以才没有告知您。”
连师长思索片刻,没想明白:不对呀,他家的姑娘不是早就嫁人了吗?” 您说的那是大小姐吧?早结婚了的是傲霜姐姐,内子是妹妹傲雪。”
连师长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二姑娘是吧?”他连连点头,显然是真”想起来了:二姑娘厉害,小时候我带她玩过,那小嘴儿,梆子似的,她爹娘都不是她对手。”
说到这里,他又打量了金玉郎:你又是谁家的孩子?” 敝姓金,金玉郎,金效坤是家兄,先父——” 没等他把话说完,连师长再次恍然大悟:你老子是不是金文舫?” 这话说得甚是无礼,但金玉郎也没法要求一位师长温良恭俭让,毕竟那是个武夫,属于丘八一流,虽然连师长看着完全的不像武夫,更像个làng不溜丢的老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