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被安排在渡府的客房住下。她四下里看看,只有桌上的茶水可以暂时给小鲶鱼金戈君解渴。
外面的天依然黑沉一片,唯一能辨别时间的就是远处传来的打更声。现在应该是午夜时分了吧。
千叶看着院子里只留了路口的照明灯,四处寂静一片,立刻将小鲶鱼揣进衣襟,打开门悄悄的溜了出去。
她此刻顾不得什么礼仪,必须赶紧把小鲶鱼送走,若被人发现谁都别想活了。
千叶溜着墙根专挑暗处走,躲避着渡川府巡逻的武士。她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朝渡川府大门而去。
渡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千叶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摸到渡府的边沿。
千叶懊恼的发现自己迷路了。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揉着酸痛的双脚。她将小鲶鱼捧在手里轻轻问:“金戈君,怎么办?我迷路了。”
那小鲶鱼突然弯过身子,掉过头,用尾巴轻轻拍打,朝着北边无声的张嘴。
“金戈君,你说去那边?”千叶轻轻抚摸着它,道:“好,就听你的。”
千叶朝着小鲶鱼所指的方向走去。一条长长的小道,两边树木森立,偶尔有光线穿透枝叶落在路上。千叶看着黑暗中不知通向何处的小路,心里恐惧不安,脊背涔涔冒着冷汗。
四周诡异的寂静,只能听见千叶突突的心跳声。
“金戈君你确定我们要走这里吗?”千叶心生退意,停下脚步怯怯的自言自语。
一直在她怀里安静的小鲶鱼,立刻扭动身体,带金边的尾巴在她怀里有力的拍击两下。
“那,那好吧。”千叶忐忑不安的继续向前走去。转过长长的小道,没有大树的遮挡,这里显得敞亮许多。
迎面而来的是一面长长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幅幅版画。这种彩色印刷的木版画称之为浮世绘,在当今非常流行,尤其以鲶绘最为受欢迎。
千叶走过去,就着昏暗的光线看见版画上描绘的是日本古老的神话故事。木刻的手法相当精湛,线条流畅,将那老神仙刻画的栩栩如生。
千叶不知不觉被版画吸引,渐渐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她顺着版画一幅幅的看下去,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起初的几幅画,刻画的不过是些古老的神话,民间百姓的生活。后来渐渐是以戮杀鲶鱼为主的鲶绘。
画中的鲶鱼被愤怒的人们围着,有的被开肠破肚,有的身体被切得粉碎,有的被烈火烘烤。画面无一不血腥残忍,然而画中的人们却愤怒,喜悦,欢呼,唯独没有怜悯。
千叶越看心
里越难过,怀中的金戈君也越来越不安,不停的扭动。
“别难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千叶怜惜的安慰着小鲶鱼,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
穿过层层的壁绘,千叶走到一个很大的水池边。她诧异的看着四周,谁家会用围墙圈起这么大个水池,围墙上布满了奇怪的符文,似乎是要阻挡水池里的东西。
千叶小心翼翼的从水池边走过,她怀里的小鲶鱼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千叶连忙双手按住金戈君,轻声安抚。
骤然间,水池的水上下翻腾,汹涌滚滚,哗哗声响成一片。水花溅的老高,喷洒千叶一身。
千叶惊异的看向水面,惊骇的连连后退,忍不住尖声大叫“啊,啊……有妖怪。”
滚滚翻腾的池水中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鲶鱼。一条原本该是黑褐色的鲶鱼,此刻通体发白,能清楚看到它体内的血管,张着大嘴,龇着满口锋利的牙齿,抬头怒视着她。
另一条更加恐怖,巨大的身体布满狰狞的疤痕,一只眼窝深陷,唇边六根鱼须全部异化成六根长长的利刺。此刻睥睨着独眼看着千叶。
其他各种怪异的鲶鱼来回穿梭,上下跳跃,好似看见美食般的兴奋。
千叶跌坐在地,蹬着腿连连后退,她现在万分后悔不该来渡川府。她颤抖着双腿,努力的爬起来,转头就跑。
嘭,千叶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很不幸的又反弹回水池边。
“渡,渡川少爷,有,有……”千叶看清来人,心里顿时安心不少。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惊惧的指着水池。
“呵呵,你可真不简单啊。”渡川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渡川少爷,有妖怪。”面对神情淡定的渡川,千叶总算镇定了下来。她迅速爬起来,跑到渡川的身边。
“有么?在哪里?”渡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