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快不行……了……”她低声说，同时默默地跪了下来。

——跪在了神坛的最高处。

出于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不堪重负。

她听到歌安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仅仅是这样就觉得难以忍受，待会儿怎么办呢？”

待会儿？

……一时间千叶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才是歌安的脸，而哪些则是自己无端端出现的幻影。好几张面孔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地重叠，出现，又不断地退出。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已经头疼欲裂。

“……仅仅是这样就不行了吗？”

她的耳边还听到接二连三许多的声音。

这些声音有些重复在一起，像是一种嘲讽，就像是一个无声的审判。

“……仅仅就这样……”

“……这样？”

“……仅仅就这样……”

“……你以为能那么轻易就过关吗……”

“……你觉得呢……”

这些声音都像是在雾气中，却又像是从枯井中慢慢延伸上来。

“……原来扭转岛国生死的人，也不过如此啊……”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终于把千叶从这些无穷无尽的幻境中拯救出来了。

她看到眼前的场景终于又清晰了一些。

她看到现在的自己正跪在神坛的前面。

风很大，天空乌云密布。

一大片，如同末日一般的乌云正在朝着这边席卷过来。

其速度之快，是肉眼可以清晰看见的。

没有过多久，那一大块乌云就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千叶非常近的地方。

“全体人都静候，“歌安站在遥遥的地方，看到那一圈巫师里许多都已经站不住脚，想要尽快作法以逃离这一片越来越荒唐的天气，在最后关头，却被歌安制止住了，如同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拉扯住最后的琴弦，“再等等。”

……这一根弦，终于还是在国师大人的领导下，绷住了。

众人都知道，在这里，只有歌安说的话，才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命令。

但是天气越来越恐怖。

刚才那道直挺挺地朝着神坛劈过来的闪电，已经吓坏了很多人。此刻巫师看着头顶异样的天气，互相彼此议论：“……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了啊……”

“……是啊，神坛之上一直都有神力在庇佑着……”

“……闪电怎么可能劈过来呢……”

“……难道，真的做了什么违背神明的事情……”

“……不会，是因为神明知道了这一次的事情，觉得我们的做法已经得罪了之前所有的祭祀……”

“……不会吧……”

随着乌云翻腾得越来越厉害，像是一条胃口非常大的鱼，快速游动过来，要把整个神坛都吞吃在它的口中。

许多人都已经绷不住了。

“……快走吧……”

“……快走吧……”

“……快走吧……”

“……趁着还没有真的开始仪式，我们赶紧逃出去吧……”

在众人这样的危机关头，只有歌安一个人闻言未动。

她纯白色巫

师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淅淅沥沥的雨正从她的发梢末端，滴到她的脖颈，最后流进衣服的深处。

这些雨水，都是带着一定的毒性的。

它们入体之后，非常寒冷，而且极其不容易被驱逐掉。

平民沾染雨水，很容易得某种疾病。这也是众人在看到下雨的时候一脸惊恐的表情的原因。他们纷纷撑起了手里的伞，依然留在原地，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已经渐渐散去了，因为畏惧即将到来的天气，决定都躲在屋子里。

这是一种咒。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一年四季的气候都仿佛被降下了一种咒语。雪花，雨水，江河湖海，没有什么能逃脱这个岛国已经被框架好的牢笼。

……多么悲哀。

在雨中的歌安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下却是一片哀伤。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牺牲你，可以拯救整个国度的人民的安全。那么，即便让我背负上多大的罪名，我都没有什么话会替自己申辩。”

在雷声滚滚的天气中，她听到歌安一袭白色的长袍在风里说出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