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殊坐在椅子上,看着铜炉上熏香冒出的烟发呆,淡淡的香气传来,冰凝叶子的燃料散发出冰凉却悠然的香味,令她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也沉静之中。
窗子没有关,冷风吹进来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偶尔有梅花花瓣飘落进来,散落的思绪,缠绕交织,空惹旧痕。
一朵梅花落在桌子上,柳梅殊捏起那朵小小的,带着冷气的梅花,心中喟然长叹,将那梅花瓣放在手心里,起身来到窗前。
冷风更盛,冰冷的风吹过来的时候,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冰冷彻骨,心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痒痒的,疼疼的,心里也木木的,凉凉的。
双手依然有些颤抖,刚才那个人,那个看起来有些微胖的丫鬟,竟然就那么死在她面前。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抓了一个现行。甚至,甚至她都没看清楚那个丫鬟的样貌。
柳梅殊深深地叹了口气,狠狠地用牙齿咬住嘴唇。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有人设计好的,专门针对她的阴谋布局。她还傻傻地,一步一步地掉进了那个陷阱里面。
甚至,甚至她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这是阴谋,也没有感觉到事情的诡异。一步一步走进对方挖的坑里面。
这次的计谋,完全将她逼向死角,她甚至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从玲珑听到老太妃病入膏肓开始,不,或者是从老太妃生病开始这个阴谋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她听到老太妃病入膏肓的消息,来不及仔细思考便去了益寿园。在益寿园二门外却听到了老太妃病情并不严重的消息,虽然心下有些怀疑,但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进了老太妃屋子里之后,老太妃却在这个时候昏倒了。
恰好,太医正好在王府里面。
恰好,太医开得那方子里面有一味王府没有的珍贵药材。
恰好,那珍贵药材在挽月阁还有一些。
绿珠就这样被支了出去,那些丫鬟也都出去了,老太妃的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原本想坐一坐,却在那里不小心睡着了。
然后,她被尖叫声吵醒,这个时候老太妃醒了,司徒墨和众侧妃姨娘等人都目睹了她杀人的局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自然,每一步,每一个陷阱都是针对她设计的,按照她的性格,她的做事风格设计的。
可怕,太可怕了。
柳梅殊感觉到冷风吹来,身子有些冰冷
,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内心的冰冷。那种毛骨悚然的冰冷从心底透入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冰冷,她,仿佛置身于千年的冰牢之中。
背后的那个敌人,着实太令人害怕了。
一步一步,步步为营,无论是时间计算还是布局,都那么完美无缺。柳梅殊狠狠地攥紧手,真的是那么完美无缺吗?
令她昏昏欲睡的,必定是类似***之类的东西,若是能找到一些痕迹,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是她被禁足在挽月阁,根本不可能和外界有联系,更不可能去寻找证据洗清冤屈。
她能做的,只有等,只有相信司徒墨。
但是,司徒墨真的相信她吗?刚才,那把刀的的确确是在她手里,那个丫鬟也确确实实死了,何况,老太妃也看到了那一幕。
老太妃是绝对不会为她开脱的,在婆媳关系这么紧张的时候,老太妃一直想要处之而后快的,怎么可能证明她的清白呢?
如今之计,她所能信的,只有司徒墨。
外面的风依然有些冰冷,院子里的梅花飞舞,红色的梅花飘飞了整个院落,透明的红色如同飞云冉冉,残红飘飞,落英满地。
柳梅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感觉到一片片梅花落在掌心,轻轻散落,梅花花瓣随着风飘飞到远方,残雪融化成水,盈盈,落梅初,水敛柔,徒留一地水花红。
飞舞的梅花花瓣擦过某个人的手指,淡淡的红色萦绕着,如烟一般,映着久违的,暗哑的阳光,透过梅花飞舞编制而成的花帘,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他站在窗前的梧桐树上,伸出手,手上的梅花飘飞成圈,再慢慢地散落在地上。
飞舞的梅花飘过他的额角,绣着卷浪尾花边的灰色袖口翻飞,飘摇,他伸出手,夹住飞过额角的那枚花瓣,浅笑。
“你额角那梅花,怕是要飞落了呢。”蔚彦初站在梧桐树上,映着屋顶上的残雪和暗哑的阳光,灰色的衣衫印成暗淡的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