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军队哗变这?种事情也无从谈起了,大家都老老实实混日子,上头发钱的人从皇帝变成了士族,对他们而言也没?区别。
要是工资拖欠的实在太久,干脆就回家种地去?,等官府想起他们了,再重新跑去?军营,这?种事情可是真?实发生过的。
马车一路往前赶,像一条无形的鞭子,所过之处,所有人奋力?赶起了路,生怕被?当成逃兵。
新政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知道朝廷又硬气起来了,谁也不想先出头试试朝廷到底有没?有硬气到一口气砍掉他们所有人的脑袋。
这?条零零散散的庞大队伍勉强拉近了些距离。
四条腿的马跑得比人快,马车驶到了最前方。
陆宜修撩起帘子对队伍最前方的凤晓道:“后面掉队的人可不少。”
凤晓停下脚步,接过木碗一口饮尽,看?了眼自己身后气喘吁吁的其他人,招呼金鎏意附耳说了什么。
金鎏意表情一变,征询的看?了眼凤晓,见?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附耳跟另一个?人说了什么,这?个?悄悄话就这?样迅速在人群中扩散。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第一反应全是表情一变,然后陷入了思考。
金鎏意没?犹豫,他率先背起包裹,扭头朝身后走去?。
第一个?人动了,其余人跟着一起动了。
这?群位于领先位置的其他人逆着人群朝后方走去?。
随着那句“悄悄话”的扩散,逆流的人潮不断增加,急匆匆赶路的众人又急匆匆回首去?找后方掉队的人。
整个?队伍一团乱,压根谈不上纪律,要是有人趁乱跑路压根不可能发现——要是遇到突袭,那就更不可能形成任何有效抵抗了。
陆宜修好奇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凤晓一边擦脖子上的汗,一边道:“要是天黑前还没?赶到这?里,掉队的人将会被?视为逃兵……不过如果?有人帮上一把的话,或许他们就能赶上了呢?”
陆宜修闻言,伸手指了指对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够准确,最后道:“你就不怕真?逼急了,到时候整支军队哗变?”
“我当然不怕,”凤晓失笑:“君权神授嘛。”
他立于不败之地,有什么好怕的?
凤晓充分表示他也是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而且一群新兵,连血都没?见?过,哪来的胆量哗变?最多集体逃跑……”
但他们能跑到哪去?呢?大凤王朝的疆域之外,就只有十方大山跟一望无垠的大海。
如果?只想在大凤王朝境内随便找个?地方藏的话,那随着改革的推进,迟早会因为完善的户籍制度而暴露。
当然,这?些小?兵是想不到那么多的,他们可能压根没?想过逃跑。
百姓嘛,总是如此,被?逼迫到了极点?,才会蹦起来咬上一口,而眼下显然还不到逼迫到极致的程度。
既然凤晓想得如此全面,陆宜修没?话可说了,最后道:“那你要上来休息一下吗?”
凤晓兴致勃勃,方才那段急速赶路似乎没?让他精疲力?尽:“我得跟他们打成一片,不然这?场拉练的效果?可就要打个?折扣了。”
凤晓朝陆宜修挥了挥手,跟上逆流的人潮,就像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
陆宜修打了哈欠,对自己的独立特行感?受良好——他既不是皇帝,身上也没?官职,跟着这?群国家栋梁瞎跑什么?
不过考虑到凤晓的良苦用心,陆宜修决定帮他一把:“再往前走走,这?么点?路不够远,第一天总要印象足够深刻才行。”
凤晓是以陆宜修所在的这?辆马车作为今日长途跋涉的终点?,换句话说,他们的目的地是马车所在的位置。
阿潘驾驭马车,在车轮滚滚中,往前驶了一大段路。
*
凤晓一手搭着几乎脱力?的士兵,脚步像是灌铅般沉重,纯粹只是遵循着身体本?能在往前走。
金鎏意发出疑惑的声音:“奇了怪了,马车呢?”
在他的周围,所有人都是同样的造型,手里扶着精疲力?尽的队友,脚步沉重,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又在大太阳下晒干,然后继续被?汗水浸透,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前段路的急行军耗费了他们不少体力?,当时位于队伍最前方的都算得上军队里的精英,不管是体力?还是意识都比其他士兵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