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串的尸体,他们并排躺在那里,肩膀挨着肩膀,姿势各异,大多数都死得非常难看。部队从尸堆的旁边经过,鼻子里满是刺鼻的尸臭,士兵们带着活人想了解死人秘密的好奇心和内心的战栗,恐怖、仔细地察看死者的样子。死者大都非常年轻,只有最右边一个带着中尉肩童的是个有点年纪的人,他那张大的、还带着最后一次无声呼喊痕迹的嘴上,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浓密的仁丹胡,苍白的脸上两道眉毛紧锁着,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短命。
他后面横着一个矮小结实,没有脸的士兵,下巴靠在裸露的胸膛上面,狭窄的前额带着烧焦的痕迹。再过去一点是一堆胡乱堆积起来的残肢合军服的碎片,再远一点横着一具简直还是孩子的尸体,一排机枪子弹打穿了他的胸部,军服上面打了四个窟窿,边缘都被烧威焦黑的颜色。
山口身边的几个士兵双手合十,在为死者祈祷,然后猛地转过身去,像瞎子似地走开。
士兵们默不做声地在树林间穿行,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似乎极力想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在一道山梁前面,部队停止下来,山口听到身后的一名士兵说道:“支那军队不是很弱吗,怎么会战死这么多人?”
另外一个显然是老兵:“对面的军队不同的,他们是支那最强的,比关东军还要厉害!”语气中暴露出明显的胆怯。
新兵继续问道:“不过他们这次应该逃不掉了!后面是一条河,他们无路可走了!”
老兵不以为然地说道:“支那人非常狡猾,十九路军更加狡猾,刚才他们明明还有余力,可是却放弃了阵地,显然是早有准备,后面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仿佛为了验证老兵的说法,指挥官大声命令部队全速前进,追击中**队,因为新二师正在山背后渡河向南撤退。原来,中**队早已经在搭建好的一座浮桥,只是桥面在水面下十几厘米的地方,瞒过了日军的侦察人员。
小河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等到山口登上浮桥的时候清楚地看见断后的中**队消失在树林中间。山口所在的大队作为前锋首先渡河追击,当他们过到一半的时候,数十发炮弹准确地覆盖了浮桥所在的地段,几十名士兵随着断裂的桥身被卷入激流当中,已经渡河的数百人顿时成为孤军。
中**队的大炮连续不断地轰击北岸,聚集在这里准备过河的日军立即作鸟兽散,宽阔的河滩上留下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紧接着,数不清的身影从树林中间钻出来,呐喊着冲向南岸的日军。密集的弹雨中,日军纷纷倒毙,原本洁净的河滩顿时溅满了血迹。
山口卧倒在地,把步枪架在一具尸体上面,胡乱地开了几枪,等到他发觉弹匣已经打空的时候,身边只有满地的死尸和断断续续的呻吟。
这时候,一个中国士兵带着满脸杀气向山口狂奔而来,手中的步枪在做着瞄准动作,山口慌忙丢掉步枪,跪倒在地,喊出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哀告:“别杀我!我是中国人!”
听到从日军士兵的口里冒出流利的中文,中国士兵迟疑了一下,手指在击发的瞬间停了下来,他把枪口指着山口的面门,大声喝问道:“你是中国人?”
山口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毫不迟疑地答道:“我是中国人,台湾人,我的中文名字叫严拯,是被日军强征入伍的!”
中国士兵立即明白过来,可是还无法接受这么巨大的转变,一脚把严拯踢倒在地,骂道:“既然是中国人,你他妈的跟日本人掺和什么!”
擦去嘴角的血迹,严拯终于松了口气:
“性命终于保住了!”
当日军的轰炸机全来到新二师渡河地段的时候,南岸空旷的河滩上已经没有了中**队的身影,只有几只乌鸦在死尸上面跳来跳去,不时发出呱呱的声音。侦察机紧急出动,在苍茫的群山当中搜索中**队的踪迹,希望能够为地面部队找到目标。然而,连续出动十几个架次却全部无功而返,尽管飞机都尽量低飞,但是茂密的树林和险峻的地形使飞行员无法发现目标。中**队也许已经向远方转移,同时也可能就躲在不远处的丛林里面虎视眈眈地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对于部队的下一步行动目标,日军的三个师团长莫衷一是,都有自己的看法,最后只好向冈村宁次报告,让他来裁决。
冈村宁次正面对着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第九师团被十九路军重创,溃散的士兵居然比战死的还多,加起来已经超过半数,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必须立即补充休整;第三师团和第27师团行动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