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入城,血流成河,墨王城军民一体,守城十年,一朝城破,城中百姓尽被屠。只是赵军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元文啸放他们进城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在他们屠城之后翁中捉鳖。
四处都是代军提前埋伏的机关和人马,城内赵军拼死抵抗,而代军控制了城门,城外赵军的援军无法入城,狭窄的狼关道上赵军的黑色旗帜和尸体横七竖八。
元文啸静静地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两边的战火。
天已经完全亮了,只是层层乌云笼罩,冷风夹着细雨,老天吝啬地挤出几滴无济于事的眼泪,妄图浇灭这人间的战火。
溪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破阻拦,从马车上跑出来的。
清晨的雨丝冰冷入骨,淅淅沥沥落在她身上。
这段上城楼的石梯,她经常走。今天,这里一路都是她母族子民的尸体,跌跌撞撞地爬上城墙,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跪在瓦砾上痛哭,撕心裂肺:“元文啸,你把阿公还给我。”
元文啸骑着白色战马停在溪瑶面前,冷眼微垂,俯视着她,好像这一切,还有这城下遍地的尸身,都不过是他无聊的游戏。
风卷起他的长袍,雨点拍打着他那张冰冷石刻一般的脸。
“你把我阿公怎么样了?”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湿答答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昨夜残留的妆容混合着雨水,耳边散落的发丝,细蛇一样粘在她修长的颈项上。
身上还穿着那件翡翠嫁衣,寒风吹起单薄的丝裙,娇嫩的十指满是泥泞,白皙如玉的裸足在地上的碎石瓦砾上,磨出一道道鲜红的伤痕。
即便如此,她依然娇艳妩媚。
她原本是天上的一朵白云,此刻却被战争的马蹄踏入泥沼;她原本是一块无瑕的璧玉,却因为这个男人,被摔得支离破碎。
元文啸不答,眼中只有冰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在墙垛上向下望,一股腥红直冲脑门,她的阿公吊在城门上,已被割去头颅,只有那身墨王的盔甲显示主人的身份。
胸口剧烈的疼痛,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阿公!”眼睛渗出血丝,仇恨、痛苦、绝望、自责已经无法形容。
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多余。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着。
她缓缓转身。
“元文啸,你既已灭我全族,为何留我一个?”溪瑶唇角微扬着嘲讽,她笑自己只是一个渺小的棋子,还以为自己能挣脱命运的戏弄。
“杀了我。” 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声音低到近乎乞求。
只是那苍白的软弱瞬间不见,她再抬头时,眼中只有仇恨,“你今天不杀我,来日,我一定让你代国从草原上消失!”
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一个不留!”
溪瑶仰起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坠落的雨水如锋利的冰锥砸入她的眼中。
元文啸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他缓缓看向手中的长剑。
雨渐渐停了,天边出现一抹煞白。
一群兀鹫,如死神的走狗,贪婪地抢食,肆无忌惮地侮辱亡灵最后的尊严。
此时的人间只是一场魔鬼的欢宴。
就在溪瑶以为元文啸要杀了自己的时候,却见他收敛了气息,神色依旧。
磁性的声音仍然平淡:“ 你是北凉和亲的公主,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能死。”
他抬手示意台阶下的士兵,“送王妃回去。”
城楼下待命的士兵立即鱼贯而上。
溪瑶脸上回复了平静,竟然见不到一丝悲伤。
她转头看向身后,高高的城墙之下,尸横遍地,触目惊心。
在如此深重的罪孽面前,死只是一种逃避。
元文啸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翻身下马,伸手去抓她。
但她如此决绝,迅速后退几步,没有一丝迟疑地,从城楼上仰面倒下。
元文啸扑身上去,手指与她擦身而过,只在空中抓住了一片撕裂的绿纱。
他俯身,眼见着她坠下城楼,一直往下坠。她脸上正展开安然的微笑,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
乌黑长发在空中拂动,美眸温润,肌肤如玉,翡翠色的丝绸嫁衣,泛起温柔的波浪。
她身后,城楼下升起的狼烟,如砚池中弥漫开来的水墨,她如一朵碧色的莲花,轻轻地坠入水墨之间。
元文啸看着她落地的瞬间,激起的泥水向周围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