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瑶抬头看着马背上的元文啸,他高大的身影在刺眼的逆光里,长发和袍襟在风中翻飞,战靴马蹬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音。
他高高的俯视自己,眼中冰冷如霜。
梦境中在城楼上他就是这样俯视着溪瑶公主。
元文啸俯下身向她伸手,“上来。”
溪瑶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慢慢把手放在他手中。
元文啸轻松将她拎上马,就像主人抓住离家出走的淘气家猫。
朱习传仔细观察着昱王的神色,眼睛滴溜一转,再次拱手,“昱王,我是奉慕容首领命令,诚意向代国请求联盟啊。我慕容部知道,现赵军攻打北凉,眼看北凉大势将去,草原部落之间的信任不再,如果我们部落之间继续争斗……”
元文啸扬手打断他的话,“就算北凉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你这么快跑来跟本王说联盟?不如你直接说,你们是怕赵国北上,顺道把你们这些小部落给灭了吧。”
“我们草原部落本就是一家,如果部落之间继续争斗,只会让赵国得了便宜。”朱习传见元文啸似无意联盟,有些着急。
元文啸无意听他说什么,抚弄怀中美人的脸,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看在美人的分上,本王就答应了慕容首领的请求。”
朱习传完全摸不清这个昱王的性情,正担心完不成任务呢,昱王又同意了联盟的请求。真是喜出望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傍上了大腿。
“谢昱王。”说罢,两碗酒“嘭”地撞在一起溅出酒花。
大部队再次出发。
溪瑶一路不敢动,呆呆地望着前方,他的头发在自己耳边摩梭。
元文啸一言不发。
狐狸精默默地跟在旁边。
今天的太阳很大,大队人马,黄沙漫天,马蹬叮咚,蹄声嘈杂。
走着走着,溪瑶觉得十分犯困,骑马真的很累人。
元文啸一只手穿过她腋下扶住她的下巴,“王妃昨夜一夜没睡?好玩吗?”
溪瑶瞌睡瞬间被吓跑,像逃学被抓的学生。
“出去玩一下都不行吗?”溪瑶像小孩子在顶嘴。
“天灯,烟花这种东西,是小孩子玩的。”他语气里透着戏谑,转而又是命令,“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知道她是在盐池被别人抓走的,元文啸也就大概猜到了他们是偷跑出去玩。
他一边用下巴蹭她头顶,一边对觋官凛声道:“觋官功过相抵,暂时留着你的性命。”
元文啸冷冽的声音近在耳边,让溪瑶觉得头皮一阵紧张。只是出去玩了一下,就又要杀人了?这个人太暴戾了。
她偷偷望一眼狐狸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到像是自己担心多余了。
“王妃累了,一会儿,我们到前面休息。”元文啸轻声说。
原来前面就是昨夜的战场。
大部队停了下来,一些人扎营,一些人打扫战场。
元文啸让他的一个副将乌顿看着溪瑶和觋官。
溪瑶这才知道,昨天晚上,袭击马队的是合那的人。
整队三十多条汉子,在那场战争中死去,合那也损失惨重。之前看守溪瑶的那两个男人也死了。
合那带着剩下的几个人,追踪溪瑶到了盐池。
本想以她为人质,不想刚跑没多远,就被守在那里的朱习传抓住。朱习传正愁去见昱王没有见面礼呢。
这些都是乌顿告诉她的,乌顿脑袋后面扎着一个小啾啾,人高马大,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溪瑶坐在土丘上,看着他整个下午就在这里不停地挖。埋完了三十多个死去的弟兄以后,又把合那手下死去的人也埋了。
他坐在地上,一边磊着石块,一边不断地叹气,“战场上,几乎每个死去的兄弟,都是我埋的。要说跟别人打,死了也没什么。但是说实话,今天这些兄弟死了,我心里难过。”
“为什么?”溪瑶问,难道以前死了兄弟就不难过?她不明白。
“你不知道,合那本是我们王爷的亲叔叔,以前那也是带着我们行军打仗的老将军。这说反就反的,让人感叹人生无常啊。这些兄弟们恐怕死也没想过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狐狸精在一旁补充道:“这几十个人里面,敌我双方,那可是有亲兄弟的。可能哥哥跟着合那,弟弟跟着昱王,战场相见,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溪瑶听着,也跟着乌顿一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