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讲!”太后厉声说。
狼奴儿声音发颤:“昱王的军队遭遇匈奴人夜袭,昱王坠下悬崖,护国公亲自下崖营救,奈何,昱王伤重,不冶。此刻护国公正送昱王往天狼筑的路上。”
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狼奴儿连忙上前扶住她。
“匈奴人?”她连连冷笑,几个月之内,连丧两子,她已经心力憔悴。可是,身为代国的太后,她不能倒下。
“此刻,族人们都在天狼筑期盼着他们的新君。”她缓缓走到窗前,从这里望下去,盛乐城就在眼前,如一盘密密麻麻的棋盘。
天狼筑下,高台周围,圣火熊熊燃烧,青烟袅绕,族人正载歌载舞准备迎接他们的昱王归来。
十一年前,昱王元文啸当时十多岁,自请离国,远赴赵国为质,换得代国偏安一隅。这些年,代国日渐强盛,他在国人心中的地位自然崇高。
先王几个月前病重,遗嘱立元文啸为储君,并立即派人前往赵国,迎回昱王即代王位,但是赵国不放人。
众人推举三王爷诚王为新君,可是三王爷不仅拒绝了,他还远赴赵国代兄为质,才换得兄长昱王回国,却不想,如今昱王在城外殒命。
当昱王的遗体躺在天狼筑下,众人唏嘘感叹。
他们欢天欢天喜地地迎接的新君,还没来得及看他的子民一眼,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以护国公为首的一众老臣,跪在天狼筑前。
护国公伏地痛哭,悲痛惋惜,不停称赞昱王如何为了代国的安危,以身质赵,让代国得以安稳,国泰民安。
台下的民众,也连连发出阵阵悲痛哭声。
天狼筑下,高高的台阶之上,太后静静地,坐在昱王身边,看着他手上的墨玉扳指,摸着他血肉模糊的脸,神情哀恸,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护国公仰天长叹,“代国遭此国难,应尽快另立新君。太后,先王嫡子虽年幼,但继承王位也是合人情,顺天意。请太后权摄大事。”
“ 请太后权摄大事。”众臣跪地附和。
民众议论纷纷。
也有一些反对的臣子出来说话,“太后,虽然代国建都盛乐已十余年,国泰民安。但代国所属的的草原部落和周边国家的部落之间,仍然大小战争不断。代国是游牧国家,我们与中原赵国不一样,我们仍然需要一位强大的王啊。”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吵成了一团。
“都住口!”太后的凤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凌厉的声音穿破人群,众人立刻雅雀无声。
“昱王尸骨未寒,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英雄的吗?”
太后声泪俱下,众人为之动容。
一时众人无言。
风鼓动着头顶上的旗帜猎猎作响,圣火在风中跳跃。
此时,远处传来轻快的马蹄声。众人望去,青烟缭绕中,一匹斑斑血迹的白色战马,正不紧不慢,昂首阔步地,向他们走来。
护国公见状立即大呼,“有贼人闯入!护卫何在?”
一众护卫立即冲上前,长枪摆阵,拉弓上箭。
马背上的人黑发黑袍,沾染血渍,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白芒,肃杀之气慑人胆魄。
他目光灼灼,仿佛四下皆尘,怀抱一位红衣美人,从枪林箭阵中从容走过。
一路无人敢放箭。
不知是被马上人的气势震慑,还是怕伤及百姓。
所有人纷纷惊恐让路。
战马上的人是真正的昱王元文啸,他回到了阔别十一年的国家,只是,他的心情却无法轻松。
马是在城外阻拦他的人手里抢的,马是代国的马,阻拦他的人自然也是代国的人。
此刻,战马知道它回到了家,悠闲阔步,十分得意。
护国公白髯一振,拔刀向前。元文啸却无视他直接走到太后面前的台阶之下,下马,向太后走去。
护国公有些怂了,他知道大势已去,此刻大概在脑海里努力搜寻托词。
太后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他鬓若刀裁,眉锋似剑,眼若星辰。
他身躯凛凛,长剑黑袍满是血渍,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畏的王者之气。
他在太后面前曲膝跪下,眼带泪光,久违多年的一声音,“母亲。”
多少梦中呼唤过的母亲,多少梦中见过的脸。
太后痴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