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十八年初春，灰蒙蒙的天空稀疏的洒落几滴雨点，击打在新绿枝头。苍天像一个吝啬的人，不愿将甘霖降下人间，润泽万物。

少年喘着气，把最后一桶水倒进缸里，看水缸满了，才扔下木桶，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歇息片刻，几滴雨落在少年的脸庞和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他双手撑在石阶棱上，快速起身，还要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将马粪铲了。

马棚里有五匹马，四匹棕色的，一匹白色的。白马是前年出生的，在少年的细心照料下已经成年，乖觉灵巧，少年最是喜欢。

小白马出生时，众人都惊奇棕色的马会生出白马，纷纷说这是个好兆头。

做好所有事情，少年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倒在木盆里，洗掉手上沾染的马粪。甩了一下手，拉起麻布腰带的一端擦干水渍。

将有些散乱的头发束紧，少年才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讯速收拾好院子里的木盆木桶。

正要进屋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少爷”。少年停下推门的动作，缓缓转身，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鬟沿着墙角跑了过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爷。”少年有些不悦的说道。

少女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摊开双手，手里捧着五颗油纸包着的软糖。“我陪夫人上街时买的，全给你。”

少年捉了一颗剥开放到嘴里，才露出喜悦的笑容。“你先在门外，我换件衣服再和你说话。”

小丫鬟名叫吴青，原名吴仙妍，因‘妍’字与城主夫人相撞，夫人特赐名‘青’字。本是东城郊外一户农家子女，只因母亲病逝，其父无钱安葬，才将她卖到了城主府。

青儿来城主府已经七年了，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被城主夫人收做贴身丫鬟。

少年换了一件青布衣，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开门唤青儿进来，给她倒了一杯冷茶。

青儿把手里的糖放在有些腐朽的木桌上，端起冷茶喝了一口，“少爷，我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少年看青儿露出笑容，脸颊还有两个小酒窝，总想捏一下她粉嘟嘟的小脸。但他都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会十分无礼。

“什么好消息？”少年问道。

“我同夫人回府时，老爷便说了，明天是少爷你的生辰，八年的时间已满，以后就不用养马了。”

青儿本以为少爷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却没想到少年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八年了，他让我喂了八年马，现在又要我不用养马了，我岂能遂了他的意，我就喜欢养马，养一辈子，看他怎样？”

连响了几声闷雷，屋外雨声渐大。

青儿见少爷发脾气，也不敢再多说话，站在一旁不吭声，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哦。”

青儿应了一声，开门出去。本想冒着雨跑回去，此时少年提着一把油纸伞出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青儿轻轻点头，少年撑开伞，沿着墙角走。

少年居住的这间屋子在城主府的东南角，旁边是库房，再过去一些就是丫鬟仆人居住的地方，但青儿不是住在这里。

下人居住的房间也要比少年住的那间破屋子好上百倍，那间小破屋里的许多东西包括少年此时手里的油纸伞都是青儿送的。

走到正院廊前时，少年半边身上已经琳湿。

正院是城主府最大的一座庭院，房屋高大，雨水呈一排细线流下，击打在伞上。

青儿走到窗前，少年才突然说道：“刚才我没有吼你的意思，你没有生气吧？”

“我知道，你又没说我什么。”青儿笑着说道：“少爷你快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不会，我身体好着哩。”少年笑道：“那我回去了。”

“嗯。”

青儿目送少爷走到拐角，才开门进屋。

少年撑着油纸伞，雨中漫步回去。回想着这八年来所吃的苦头，实在是对不住这堂堂城主府大少爷的身份，心里对那位城主老爹充满了怨愤。

八年前，慕容逸凡年仅七岁。生辰那天被父亲带到这间屋前，对他说让他在这里居住养马，锤炼心志。他是千般不愿，也不知遭了多少顿毒打。

刚开始时还有丫鬟仆人等给他送些衣物吃食，或是帮他干些活儿。但是被父亲发现都被严厉的训斥和扣月钱，渐渐的再也没人敢接近他。

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