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裘一发走马上任五星瓷厂副厂长。报纸上说他是地区最年轻的副厂长，不到三十岁，前途不可限量。

省革委会办公厅向处长要来厂里检查指导工作，厂长因公出差，所以具体接待工作由裘一发负责，地区接待办高红副主任陪同检查。裘一发组织厂办几个人连夜制订接待方案，第二天交给高副主任过目，高副主任交待说，金老可能会抽空会见向处长。

星期五的早晨，阳光明媚。瓷厂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着歌曲《歌颂祖国》，裘一发站在厂门口列队迎接。一辆吉普车驶向五星瓷厂门口，裘一发迎向前去，快速打开副驾驶车门，向处长缓缓下了车，后排座的高副主任及其他随行人员相继下车。

“向处长你好，欢迎来我厂指导工作。”裘一发握着向处长的手说，随即与同行的同志一一握手致意。

向处长一头白发，约摸五十岁出头，身材高大，身着中山装，步履稳健，脸带微笑。边走边说：“裘副厂长啊，你新官上任烧了几把火呀？”声音洪亮。

“裘副厂长上任不到一个月，估计还来不及点火。”这时高副主任插话道。

裘一发没想到向处长如此快人快语，幸亏他脑子转得快，他几乎不假思索得回答道：“新官上任谈不上，不过在厂长的领导下，最近我制订了今明两年的销售计划，还来不及向高副主任汇报，这不，你们今天就亲自来厂指导了，待会请多多指教。”

说着，裘一发快速向两位领导脸上瞄去，向处长点点头，而高副主任毫无表情。他以前也不认识高副主任，据了解向处长以前也来得少。

按计划先参观成型车间。分管生产的段副厂长已在此恭候了

，见面后段副厂长解说起来。毕竟是多年从事瓷器生产，所以段副厂长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向处长频频点头，连高副主任都觉得陶瓷工艺的确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一件瓷器的制作过程，大致可分为选料、成型、喷釉、烧窑等几个过程。成型车间就是瓷器成型的作坊，包括做坯、印坯 、修坯、画坯等工艺，应该说成型是瓷器好坏的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工艺。”段副厂长一边走一边解说着。

“我们厂主要生产高低温色釉瓷、青花和刻花瓷，还有以历史五大名窑为蓝本的仿古瓷，多作为国家礼品瓷、展览瓷。现在我们正在紧张制作的就是国家领导人出访礼品瓷‘三阳开泰80件扁肚花瓶’和‘色釉综合装饰双耳瓶’。”说着，段副厂长带着大家来到喷釉车间。

向处长伏下身子仔细地察看。段副厂长继续介绍说：“喷釉也叫吹釉，是一种流传几百年的传统陶瓷施釉技法。你们看，用一节竹筒，一端蒙上细纱，蘸釉浆后，在另一端用口吹釉浆喷到坯面上，反复这样喷吹使坯表面施上一层厚度均匀的釉。釉层厚薄由吹的次数控制，薄的吹三四遍，厚的要吹七八遍。精细制品多采用这种方法施釉，吹釉多用在琢器和大型圆器上。”

向处长提出想试一试吹釉，工人起身让座，教他吹，但向处长怎么吹都吹不出釉浆，向处长红着脸说：“不简单，不简单啊，工人们真是了不起。”

不只不觉快到中午。裘一发示意高副主任该吃饭了。

高副主任看了看手表说：“向处长，这瓷器学问的确是大，您要感兴趣的话就常来新平，让我陪你一起拜师学艺，将来退休了也有个事做，是不

是？”

“是啊！我们当干部的，将来退休了还能干什么真是一个问题。我是想来啊，就怕你心里烦我，哈！哈！哈！”向处长洪亮的笑声回荡在车间里。

“向处长开玩笑了，您能来新平我小高求之不得啊。今天上午时间差不多，我看是不是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安排您参观博物馆、西山茶场怎么样？”高副主任笑着问。

“好吧，在这里就得听你的安排喽。金老有空吗？”向处长边走边笑着说。

裘一发赶上前去说：“金老特意嘱咐说，他一定陪你吃中饭。午饭安排在七层楼饭店，条件可比不得省城，不过听说马上开工建一座九层楼宾馆，明年你来条件要好些。”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向江边七层楼饭店。

时值春夏之交，江水碧绿如蓝。江边一排排低矮陈旧的民房，象一个个故事在向处长心里沉浮着，依旧是十年前的情景。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想到自己革命几十年，最痛苦的就是过去的十年，向处长脸上掠过一丝惆怅。

上到七楼大包间，门口金老健步迎出来。

“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