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征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毛半仙，笑笑说：“我不懂易经风水。据我所知，水利专家曾说在此建坝造湖不科学，因为蓄不到天然来水。可能是毛先生的指点，那个青云湖还是造了，但用的是自来水。易经讲究的是道法自然，但这样造湖似乎有违此理。这我就不懂，请毛先生赐教。”常征知道，那个耗资四千万的青云湖一直是新平人诟病的话题。甚至引起省里的重视，派出调查组调查，但不了了之。

毛先生正在用热餐巾擦脸，听常征这样说，脸上泛起了红光。望着常征欲言又止。莫德贤给大家斟满了酒，说先吃菜，边吃边聊。第一杯大家同干后，毛先生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也许他们是不想或不敢提这个问题，可见常书记果然不同凡响。莫市长所言不虚。”

“毛先生，我现在不是洪桥市长了，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吧。”莫德贤赶紧插话。

“哦，对不起，习惯一下子难改。不过，今天我只能这样回答常书记的问题：天机不可泄露。有机会还要向常书记探讨学问。”毛先生拱手致意。

“各位，今天能邀请到常书记我感到非常荣幸。这几个月以来，没几个人关心过我，但常书记不时打电话问候我，我非常感激。这次重新安排我的工作，常书记也是尽力帮忙。更让我高兴的是，我和常书记又在一个院子里办公。今天我借此机会表达我的谢意。我先敬常书记三杯酒。”莫德贤说完，把三杯酒倒在一个杯子里，站起来仰头便喝。

屈子平当然知道，为了莫德贤的问题，常征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市纪委负责此案的办案人员公开坦言，此案不办就辞职。常征耐心说服，并采取非常的组织措施，才使此案尽快得以了结。办案人员虽然升了职，但来自内外的压力还是不断困扰着常征。检察院就咬着不放。这很让屈子平感到费解，常征为什么要这样做。

常征喝醉了。这是屈子平很少看见的事情。在屈子平建议和陪同下，常征被安排在山庄过夜。躺在熟睡的常征旁

边，屈子平莫名地回忆起他与常征交往的历历往事。朦胧中屈子平独自一人跋涉在杳无人迹的西部沙漠，太阳低得仿佛伸手可以摸到。走啊走啊，远处胡杨木丛中，看见小米牵着一个高大男人的手朝自己走来，快活得连蹦带跳。那个男人袒胸露乳，身背一把弓箭，挥汗如雨，以致面目模糊难辨，好像熟悉但又陌生。他们走过屈子平身边时竟然旁若无人。无论屈子平怎样大喊大叫，他们依然呼啸而过，很快如风一样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屈子平跪在地上，手捧着滚烫的沙土，仰天长啸：老天啊，你还我小米吧，她是我生命啊！突然，太阳隐遁在了高高的苍穹之上，周围顿时一片黑暗。屈子平大喊大叫……醒来时大汗淋漓，听到卧榻旁常征鼾声如雷。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上的寒月，屈子平突然打了个寒战，刹那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喂，喂，怎么了？做梦哭吧。你醒醒啊……”屈子平听到常征在叫喊，以为他醒了，过一会儿却又鼾声依旧。屈子平心想，原来常征他也在做梦，他梦见什么了呢？

吕乾坤上任洪桥市委书记后的第一件事，是把贾勤奋从公安局长的位置调到宣传部长的位置，从省公安厅调来辛乔担任洪桥市委常委、公安局长，从省纪委调来把一关担任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恢复童志军的洪桥常务副市长职务。第二件事，根据胡省长考察洪桥时的三点指示，重新规划洪桥高新技术工业园区，着力打造省内一流经济园区。

元宵节晚上，洪桥“和谐之夜”元宵文艺晚会，在新落成的人民会堂举行。作为新平市领导，孔盛仁、常征被邀请光临晚会。因为接到群众举报，常征带人上午就来了。有人实名举报，鹿鼎新区管委会主任马前竺收受巨额贿赂。马前竺是什么人？常征当然知道，他是莫德贤的小舅子，此前是高新技术工业园区副主任。举报人说，他年前已经向洪桥市纪委举报过，但没有音信，只好向新平市纪委举报，并扬言如仍然没有音信，他将向省里

举报。昨天常征接到吕乾坤邀请参加元宵晚会时，就想借机去明察暗访，今天上午就让纪委副书记柳青带着两个人先行去暗访，下午自己则以考察为名，在高新技术工业园区转悠了半天。

“常书记，休闲也不忘工作呀。身体可是自己的哟！”在晚会开始不久，坐在孔盛仁右手的吕乾坤俯身探头笑着问。常征心里明白了，柳青的行动被察觉了。

“职业习惯嘛。”孔盛仁说，“你们的干部都要向他那样，洪桥早就是全省明星县了。”孔盛仁坐在常征和吕乾坤两人之间。说这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