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茂不可能预测到十几天后的事情，而是更关心何时从泸定出发的问题，便问道：“了解到当前的行军计划吗？”

沈志杰说：“总部机关及大部队确实于6月2日，也就是前天出发了。目前，由红九军团一部留守泸定，以负责全军的后卫防御任务，并计划于6月7日，也就是大后天陆续撤离。”

叶子茂问：“给咱们的指示呢？”

沈志杰说：“鉴于咱们收容队的具体情况，没有对出发时间做出硬性规定，只是要求尽量在6月7日之前出发即可。”

叶子茂松了口气，说：“今天是6月4日，至少还有两三天的时间。”

沈志杰说：“嗯，对于伤病员们来说，算是一个难得的休整期。”

叶子茂问：“野战医院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沈志杰说，“刚才已经通知石玉宝，要尽快将伤病情较重的人员送过去。”

叶子茂又问：“有多少人？”

沈志杰说：“22人。”

叶子茂一愣，忧虑地脱口而出：“有三分之一？”

“对，这还是有十几名伤病员为了减轻野战医院的压力，主动要求留下来以后的名单数量。”沈志杰神情凝重地说，“这几天连行军带打仗，确实有点吃不消了。”

叶子茂用力抹了把极度疲惫的脸，转而说：“待会儿，咱们吃完饭一起去找赵广达。”

“找他干什么？”沈志杰警觉地问道，若是放在平时，他绝不会这样追问。

“还能干什么？老战友意外相遇，聊聊天呗。”

“不会这么简单吧？”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要办，其实咱们以前也商量过。”

“什么事？”

叶子茂不动声色地说道：“就是冯世功的情况。当时，赵广达把他移交给咱们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什么情况也没介绍。这涉及做手术动刀子的事情，至少要先摸清底细啊。”

沈志杰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他认真地说：“对，给潘得贵动手术的事情该抓紧了。不过呢，我觉得，是不是与红九军团的野战医院联系一下？”

叶子茂摆手道：“先不讲潘得贵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只说野战医院的情况，你应该非常清楚，等着做手术的肯定不止一两个，轮到他时估计也就该出发了，甚至到出发时都排不上队。再说了，潘得贵原属红九军团，一旦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要求他归队，结果极有可能是在手术后将他就地安置。你也知道，他宁死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从赵广达那里了解到冯世功有问题，怎么办？”

“就算是有问题，这个手术也得做，就算是拿枪顶着他的脑壳，也一定要做！”

沈志杰愣了愣，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谨慎地盯着叶子茂的双眼，但又看不出来什么，便试探着说：“是不是要征求一下潘得贵本人的意见？

叶子茂摆手道：“不用了，我已经给他谈过了。等咱们从赵广达那里回来，我就直接去找冯世功，看他选择什么时间最好。唯一的区别就是——放心让他做，还是拿枪顶着他的脑壳做。”

沈志杰犹豫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要说：“这种手术不是一个人能做的，即便是能做，至少也需要手术器械。要不，我去找红九军团的野战医院接洽一下？”

叶子茂有些不耐烦道：“不说他们肯定有很多手术要做，即便是闲着没用，也不会外借的，更不会借给一个被俘的国民党军医。咱们不是去找赵广达吗，他那里应该有，到时候直接向他要就行了。”

沈志杰再次狐疑地打量着他，问：“也就是说，不管找不找赵广达，不管有没有手术器械，你都要坚持做这个手术喽？”

叶子茂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说：“冯世功已经干过几年军医，应该会有办法。再说了，如果咱们没有遇到红九军团，没有遇到赵广达，这个手术不是还得要做？”

沈志杰想一想，觉得也对，便说：“那好，这件事你做决定就行了。明天运输队员和船工就要回家了，我先去和他们聊一聊，看有没有想参军的。”说完，起身就走了。

叶子茂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把头埋在支起的双膝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其实，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突然，他觉得身旁有动静，猛然抬起头，看到潘得贵正慢悠悠地坐下，便问：“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