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小路上，几个人正一步一滑地走着，鞋底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每走出几十米，他们就要停下来，捡起路边的树枝刮掉鞋底越粘越厚的湿泥巴。这些泥巴会让他们的鞋子增加重量，行走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戴悦儿的身体大不如前，此时已经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忽然，她抓住丈夫的手臂叫道：“哎呀！我的鞋子掉了。”

车东亮低头一看，原来那只胶底布鞋被泥浆牢牢地吸住了。他赶紧搂住戴悦儿的腰，说：“别担心，靠紧我就不会摔倒。让我来帮你。”他让戴悦儿抱紧自己，然后弯下腰，用上半身顶住她，再伸出一只手，使劲地从泥浆里面拔出鞋子。

“这只鞋都被泥水湿透了，怎么穿呀？”戴悦儿皱起双眉，紧紧地抱着丈夫，看着往下滴水的鞋子，把冷冰冰的脚抬起来没有穿进去。

“没办法，我的鞋子也湿了。你就将就着穿一下，等到家之后，洗干净脚再换一双干的鞋子。”车东亮又想了想，把身子往下再蹲第一点，说：“实在不行，就趴到我的背上来，我背着你回家。”

“不用背，”秦汉唐从他的行李袋中取出一双鞋子说，“我这里有一双部队发的新鞋子，就送给嫂子穿吧。”

车东亮知道打仗有多辛苦，他阻止道：“这怎么行！你还要回前线打仗，没有一双好的鞋子怎么行军？这双鞋子我们是万万不能要。”

“我没事！以后部队又不是不发新鞋子了。”秦汉唐把鞋子硬塞进了车东亮的手中。

钱程也说：“背着行李从朝鲜来到南方，又从南方去了北方，现在又回到了南方，明天我们又要背着这双鞋子回朝鲜前线，这也太麻烦了。能够帮我们减轻一点点的负担都是好事情。”

“那就谢谢你们了。”车东亮蹲在地上，用袖子擦干戴悦儿的脚，然后为她穿上了干鞋子。

戴悦儿有些过意不去地说：“为了我们的事情，要让你们南方北方地来回跑，现在还拿了你们的新鞋子，这多不好呀！”

“不要说什么你们或者我们之类的话，其实都是一个国家的同胞，理应互相照顾。我相信如果有困难的人是我，您也一定会主动帮忙的。”秦汉唐忽然十分内疚地说：“过去是我们过于敏感，对不起车副团长。师长为了保护他，也为了全师的团结，才决定让我们两个人跟着车副团长一起回南方，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是看清楚了，车副团长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汉。他是前线的英雄，也是家里的好丈夫。”

“我的天哪！你把我说得像个天上的神仙似的。”车东亮大声地笑起来，“你看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太过奖了。”

“一点都没有过奖，这完全是实事求是，”钱程抢着说，“同时他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们是真心的佩服您。”

“你们快别夸他了。再夸下去，他就要翘尾巴了。”戴悦儿也乐呵呵地笑了。

“都别在这里吹捧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早点到我家去煮点热的东西填一填咕咕叫的肚子把。”车东亮扶着戴悦儿，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车东亮转身的那一刻，秦汉唐看见他脑后的头发比起上火车之前白了很多，心中一阵酸痛，泪水差点就忍不住要往外流。

这里距离那个简陋的家已经没有多远了。又走了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前面出现一所学校。在学校的围墙外面，一座座砖瓦结构的，建得不是很整齐的小房子映入眼帘，那里就是华建小学和政府修建的职工住房了。车东亮与戴悦儿的小家就是那一片房子其中的一座。

“车副团长，您的家看上去很小，而且也挺简陋的。当初你们把从国外带回来的钱捐出来修建小学的时候，怎么不在旁边建一座自己的房子呢？”秦汉唐好奇地问。

车东亮和戴悦儿互相看了看，说：“我欣赏的就是我老婆这种既有大爱，又有小爱的精神。”

戴悦儿解释说：“当初我父亲去的时候，就留下了遗言：他在南洋拼命地挣钱是为了国家的建设，必须把钱全部用在富国强军的事业上，年轻人一定要自力更生，不许享受父辈的财富。我觉得自己有这么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小房子已经足够了。再苦也苦不过为国家打仗而天天在荒郊野外过夜的英雄们。将来我有了孩子，也会照着父亲的话来教育他们。”

“您是一个资本家大小姐，却不贪图享受，而是大公无私的为国家做出奉献，所有人都应该以你们为学习的榜样。”秦汉唐说完，忽然向戴悦儿鞠了一躬。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