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了摊手:“兄弟,说好听的是我想帮你发个财,难听的是我一个人不敢干这事儿。”朱七弯下腰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慢慢地搓:“你是怎么见着他的?”孙铁子有点儿不耐烦了,说话像兔子吃草:“我跟瞎山鸡去找张金锭的时候碰上他的……我就够义气了,怕他出事儿,一口气背了他八里地。你猜咋了?他一躺到他三舅家的炕上就跟我玩‘尿泥’!他说,铁,你是我的好兄弟,从包袱里拿俩‘大头’(银圆)走吧……你说他这不是操人吗?一包袱的金银财宝,就俩大头就打发我了?我说,大哥,我以后还跟着你干。他说,以后再说吧,谢文东那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你说我就是个废物吗?我越想越来气,钱也没拿就走了。走到半路碰上刘贵了,后来我这么一想……”朱七猛地将帽檐推了上去:“干。”
熊定山他三舅家的街门敞开着,定山他三舅披着件羊皮袍子站在门口打晃,见有人过来,连忙上前打量。
孙铁子叫声三舅,拉着朱七挤进门去,熊定山他三舅的嘴里直嘟囔,这是俩啥玩意儿?一个猴子一个狼。
定山躺在西间的一铺土炕上,听见人声,猛地支起身子,将一把乌黑的匣子枪对准了门口:“谁?”
朱七一步抢进门来,见定山这个样子,蔫蔫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大当家的,是我,你兄弟朱七。”
熊定山放下枪,嘬一下牙花子笑道:“娘的,是朱蝎子呀。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朱七回身推了刚进门的刘贵一把:“你出去看着人,我跟大当家的说会儿话。”
熊定山掌上灯,斜眼乜着朱七,冷冷地一哼:“我刚下山没两天你就窜没影儿了。”朱七摘下被雪粘成一坨棉花的帽子,在炕沿上噗嗤噗嗤地摔:“咱俩想到两茬头去了,我还以为你扔下三老四少一个人‘滑’了呢。”熊定山咧咧嘴,将一口浓痰射到墙上,吧嗒着厚嘴唇说:“胡来嘛,‘拔香头子’(脱离匪帮)也得有个规矩。说,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孙铁子就着油灯点上一锅烟,诡秘地斜了朱七一眼:“这小子贼精,跑到朱老六那里放起木头来了。”熊定山猛地把将枪拍到窗台上:“朱老六早晚得死!我怀疑是他报告的郭殿臣,要不三江好的人怎么会知道我藏在三瓦窑子里?”“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跟我六哥他们干了一天活儿,他们一个人也没出去。”朱七说着,殷勤地给他掖了掖被子。“**毛!”定山的眼睛闪出狼一般的光,“老子是说他早就跟三江好那帮王八犊子有联系呢,三江好的‘溜子’都他妈乱七八糟不照路子来,要不他们连我藏在哪里都知道?”“那……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朱七心想,杂种你还想让朱老六死?那是我哥哥,你算什么东西。
胡乱说了一阵,定山摸出一个包袱,一抖:“知道这是什么吗?钱!好好跟着我,早晚我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
孙铁子的眼睛刷的亮了:“就是,跟着大当家的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定山说声“那是”,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说:“外面‘走溜子’(刮风),当心隔墙有耳。你真心想要继续跟着我?”
朱七说:“咱哥儿几个前有缘后有故,落在一窝草边,能有啥回头路?这事儿定了。”
定山瞅瞅一旁闷声不响的孙铁子,声音低沉如铁:“不要有二心,不然老子‘认圆不认扁’(对事不对人)。”
孙铁子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到,刚要说句什么,朱七接口道:“谁要‘反水’(背叛),自己‘看天’(屁股插棍子直穿头顶)。”
定山笑笑,反着眼皮瞄了朱七一会儿,轻咳一声:“有人说青岛黑道上的卫澄海来了东北,你见着他了吗?”
朱七一怔,卫澄海来这里干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见着。”
定山打个哈欠躺下了:“估计他是来找你的,罗五爷跟了赵尚志赵大把子,他不会是来找罗五爷的。”
朱七说:“我跟他早就不‘搭咯’了,管他是来找谁的呢,反正我不想见他,我就跟着你。”
熊定山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这话我爱听。”
孙铁子的眼睛在黑暗处闪着幽蓝色的光,盯着熊定山枕头下面的包袱一言不发。
刘贵搓着耳朵进来,站在门口看着一声不吭的朱七,直愣愣地问:“咋了?哑巴了?”
孙铁子回过神来,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往里拖:“睡你的觉去,你这个半彪子。”
夜深了,雪停了,外面开始刮起风来,嗷嗷叫,像一群野兽在当空疯跑。屋里,孙铁子悄没声息地支起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