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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有尿性

,你有尿性,你有尿性……”

朱七使劲拧了一把满是泪水的鼻子,蹲下身子,一字一顿地说:“哥,你就别跟我装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尿性。这样,这次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家里有点儿钱,就交给我六哥吧。你帮我给咱娘立个碑,剩下的暂时你替我保管着……跟谁也别提我去了哪里,你什么都不知道。”想了想,继续说,“我六哥要是想回去住,你就让他回去,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不是个事儿……大银子出了那事儿,我怕街坊四邻欺负他两口子。还有,我从东北带回来的那块铁瓦估计一时半会儿我六哥找不着,你别提这事儿,我估摸着你说的对,那是个古董……你说那叫个啥来着?什么铁卷?”朱老大嗯嗯着嘟囔:“丹书铁卷……这玩意儿能保佑咱家一世平安呢。”朱七说,不管它是什么,你们先别给我动,等我回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保不齐它真的能保佑咱老朱家呢。朱老大说:“你有尿性,我没有,你啥都有。”

朱七站起来,将枪掖到后腰上,瞥一眼暗红色的西天,一按朱老大的肩头,刷地钻进了高粱地。

已经西斜的太阳挣扎着往上跳了跳,云层弥漫着将它罩了起来。

走出去好远,朱七还能听见朱老大低沉如护食狗的声音:“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

朱七钻出高粱地,稍一迟疑,抽出枪跳进了通往刘家庄的那片被天色染成血海的芦苇荡。

摸到刘家庄的那座小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朱七野狗似的瞪着血红的眼睛翻身跳上小桥,在桥面上趴了一会儿,月亮就出来了,照得刘贵家门前的那座碾盘像是一堆雪。朱七匍匐着爬到碾盘下面,来回瞄两眼,一跃上了刘贵家的墙头,落叶般飘到了东墙根。屏声静气地在墙根听了一会儿,朱七猫着腰蹲到刘贵住的那间窗户底下,抬起手拍了两下窗户。没有回应,朱七扒着窗台站了起来,舔破窗纸,打眼看去。屋里漆黑一团。这小子还没回来?刚一想,心头悠忽一抽,这小子跟我一样,也躲着呢,他哪里还敢回来?朱七踮起脚尖,蹭到西墙根,悄没声息地跃出了墙头。双脚刚一落地,朱七就听见房门吱扭响了一下,一个低如狗喘气的声音从院子里冒了出来:“奇怪,刚才我看见有个黑影,一晃不见了……谁?刘贵?”朱七冷笑一声,箭一般扎进隔墙的胡同,嗖地进了村西的高粱地。

蹲在高粱地里,朱七闷闷地吐了一口气,本来想拉刘贵一起出来打鬼子,这个混蛋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朱七记得,前几天他来找刘贵的时候,刘贵告诉他,自己弄了几条长枪,如果打鬼子的时候喊上他,那多来劲,一把长枪顶两把短枪使唤呢……朱七还记得,当年混“秆子”的时候,他和刘贵两人在老林子里迷路了,半夜遭遇了郭殿臣的“绺子”。朱七想拉着刘贵跑,刘贵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打没打着人先不说,这小子也算是一条硬朗汉子。两个人好歹窜上熊定山堂口的时候,定山正在睡大觉,一听这事儿,把刘贵好一顿臭骂,你这个半彪子!有你这么干的吗?你应该先藏到一个他们看不见你的地方,然后,一枪一个。挨骂之后,刘贵躺在草窝子里,一个劲地“日”,我日,老子有你那个本事早当大掌柜的了,听你叫唤?想起这些往事,朱七无声地笑了,定山说的对,杀人的时候就是应该躲在暗处。

一骨碌滚到一条小沟里,朱七点了半截烟,三两口抽完了,倒提着枪往朱家营村西北的日本仓库摸去。

朱七知道那里住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朱七还知道前几天定山就是在这里杀了十几个鬼子。

熊定山,我朱七的身手不比你差,看我的吧,我不把这些鬼子全杀了就不是你亲爷爷。

巧的是,朱七走的这片高粱地正是熊定山曾经走过的那片。朱七野狸子似的穿行在这片高粱地里,心像打气一般鼓了起来,身子轻得像是驾了风。朱七感觉自己是行走在了高粱穗子上面,脚下的高粱穗子在他看来就像孙悟空脚下踩的那些云彩。朱七走路的敏捷程度的确要比熊定山强,高粱叶子蹭过他的身边,发出的声音不是熊定山曾经发出过的哗啦声,而是簌簌的像是子弹破空的声音。高粱秆子也不是像定山蹭过时的那样,一拨一拨地往两边倒,而是悠忽一晃,几乎看不出来晃动。更巧的是,熊定山躺下摸自己裤裆时的那条小沟,正是现在朱七趴着的地方。朱七背向巨兽般杵在那里的岗楼,将匣子枪掉个头,右手一按压得满满的子弹,笑了。

一阵亮如闪电的探照灯光横空扫过来,朱七猛地把头低下了。光柱刚过,朱七就掂着枪滚到了一个土坡后面。一个身背长枪的鬼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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