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铁砧上,就着帐内的灯光一页页翻动着歌集中的曲目。歌集中记叙的是历代天河谷著名诗人的吟唱曲:有赞颂光明和希望的圣歌,有歌颂刀剑的歌谣,有激励士气的进行曲,有歌颂勇武的酒歌,甚至有思乡怀旧的民谣。每首歌的乐谱和歌词附近都被拜伦用红字写下来无数的批注,而且乐谱的最后,拜伦还会用一张活页羊皮纸附上很多应和乐曲施展兵刃,尤其是运剑杀敌的窍门和方法。歌谣,剑术和搏击术都是辛敢当最最钟爱的东西,而这本歌集中囊括了这所有的一切,仿佛这本书就是专门为辛敢当而写的,里面包含着他所有的光辉未来。在拜伦刚劲有力的笔迹之中,辛敢当甚至依稀看到了自己将来的模样。他犹如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记忆和吟诵着书中的歌谣,并用痴迷地以手为剑,依照拜伦的记载用力地挥动着。
“喂,喂,你都看到这儿了?奇怪了,咱们这十几天都是一块看的,你怎么看的这么快?你慢点翻,我还没看完呢?”辛冠军对于书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出于保命的迫切需要,勉强集中着精神。而身边的辛敢当却越看越快,根本无法停下来等待辛冠军。辛冠军抗议了几声,就发现这个干弟弟已经比自己领先了好几页书,只好无奈地放弃了挣扎,任凭辛敢当着了魔一般翻动着书页。
“弟,你这样子可不对头啊,跟着了魔似的。”辛冠军抱着臂膀,不满地说。
辛敢当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个人挥动着手臂,嘴里默默朗诵着歌谣,手指戳来戳去,仿佛在挥动着长剑不停杀着敌人。
辛冠军百无聊赖地摊坐在地上,傻呆呆地看着辛敢当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发了狂一般挥动着手指,嘴里呢喃着一曲又一曲琅琅上口的歌谣,时而怒不可遏,时而满面激昂,时而神色忧伤,时而欣喜若狂。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辛敢当不但没有停止自己的手舞足蹈,反而越舞越急,越唱声音越响亮。辛冠军知道自己这个干弟弟力气从来就不大,现在运动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应该筋疲力尽,摊在地上了。现在他仍然在如此卖力的折腾,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汗水,说不定会活生生累死。
“弟,休息一下吧!”辛冠军从地上爬起身,走近辛敢当,胆战心惊地劝道。
辛敢当充耳不闻,埋头狂舞。
“弟,不要再折腾了!”辛冠军顿时急了,一个健步冲到辛敢当身边,一把将他抱住,想要强迫他放弃舞动。但是辛敢当在他的怀里仍然发了疯一样抖动着胳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糟了,这不是魔障了吗?”辛冠军大急之下,咬牙将辛敢当用力扛到肩膀上,快步朝着拜伦的帅帐跑去,希望传授给他们歌集的玫瑰领主能够找到让辛敢当安静下来的法子。
此时已经夜尽更深,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整个玫瑰诗人营的战士除了零星的哨兵,都已经进入了深沉的梦乡。辛冠军抗着辛敢当来到拜伦的帅帐之前,赫然发现帐前点燃的魔法灯火都已经熄灭,一股冰凉彻骨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中,刺激得他浑身肌肉一阵阵痉挛,仿佛有一只巨大的寒冰魔兽躲藏在帐后对准他的身子一下下地吐着寒气。
“怎么这么冷?”辛冠军疑惑地大步走到帐前,探头寻找守门的士兵。帐门前人影全无,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帐门前的空地上,依稀可以看到几点血迹。
“嗯……”辛冠军对于面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心理准备,在他看到血迹的时候心中已经知道大事不好,理智在不停嘶吼着快跑,但是他的人却下意识地走近了帐门,探头朝帐内张望。
“哥,有杀气!”一直沉浸在天河谷战歌旋律之中的辛敢当此刻突然清醒了过来,扯开嗓子喉了一句。与此同时,辛冠军的夜眼已经看到帐内交叉横躺着的两个诗人战士的尸体,吓得“咚”地将辛敢当撂在地上,长开喉咙干嚎一声:“杀人啦,救命啊!”
两人周围的温度忽然间急剧下降,一条黑影在漆黑一片的帅帐内迅速移动,朝着地上目标最大的辛冠军疾驰而来。虽然辛氏兄弟两人都练就了一双夜眼,即使再黑暗的角落中也能看清物事的模样。但是这条黑影仿佛就是黑夜本身,身体的每一丝纹路都完美无缺地嵌入夜幕之中,两人只能看到它疾驰而来时身体在空中产生的一线波动。当这条黑影来到二人面前时,它身子一缩,背上猛然竖起一片清晰可见的鬃毛,这个时候它的整个轮廓猛然浮现在人们眼前。这是一只既像大象又象野猪的奇异生物,嘴中长着金属一般的倒齿獠牙,长长的鼻子卷在嘴前,不停地喷吐着摄人的寒气,一双小眼闪烁着邪恶和凶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