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克劳德一把推开膝盖上的里拉琴,厉声问道。
“本来就是嘛,一听到妻子跑了就连军队都不顾的人,根本不值得依靠。你因为太爱妻子,已经不知自爱。这个女人自以为把你已经榨干了,我觉得元帅阁下应该向她证明,你还没有垮掉,你还能够继续生活下去。”辛敢当索性豁出去了,大胆地说。
“继续生活下去,我已经了无生趣!”克劳德站起身激烈地大声吼道。
“但是……她并不知道。你至少应该假装振作,带领士兵战斗在第一线,让她误以为你没有她仍然能够活得很好……”辛敢当尽脑汁地劝导道。
“难道让我一生都活在谎言中,这是怎样残破可悲的人生啊。”克劳德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辛冠军和辛敢当对望一眼。辛冠军小眼一转,忽然大声说道:“那么就去战死吧,勇敢无畏地战死沙场,那么你活在谎言中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三天。”
“哥……”看到辛冠军撺掇人家去死,辛敢当感到有一丝良心上的不安,不禁碰了一下辛冠军的肩膀。辛冠军朝他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儿。
“战死沙场。”克劳德的眼中露出一丝神光,“将一个永恒的疑团留在她的心间。她永远猜不出我是已经自暴自弃,还是想要通过血战重新振作,走向光明之路。我,克劳德.李维克将不再是一个能够被她一眼看穿的男人,我最后的抉择会让她永生困惑。也许她最后终于忍不住到我的坟前来探望,而我则会在九泉之下感受到最后的胜利。这……至少是富有诗意的。”
他将手中的里拉琴随手放在石上,巍然站起身形,用力一掸身后的披风,大声吼道:“来人,备马!”
“是!”早就准备在附近的马夫听到他的呼唤,兴奋地拉着骏马快跑到他的面前。
克劳德飞身上马,从马鞍上摘下长刀,高高举在空中,大喝道:“传令全军,列阵举旗,听我号令。”
和马夫一起跑过来的几个传令兵早就在等待他的这个命令,人人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大声吆喝着催促战马,风驰电掣地朝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郁金香军大阵冲去。转瞬之间,一杆杆歪歪斜斜的郁金香战旗迎风挺立,整整齐齐地飘荡着。
克劳德转回头去,看着辛敢当和辛冠军大声说:“作为联军指挥官之一,我命令你们立刻向雷奈大人报到,不准在我军阵中停留。”
“呃?”辛敢当和辛冠军微微一愣,谁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命令。
“活着回去,告诉埃斯梅拉达,我克劳德.李维克人生最后的时刻是如何度过的。让她知道她放弃了什么样的男人。”克劳德大声吼道。
“是!”辛敢当和辛冠军凛然道。
“起立——!列阵——!”无数郁金香军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了天地。平静的大地开始了隆隆的颤抖。一排又一排的郁金香劲旅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漫山遍野的赤潮大军沉稳而坚定地行进。
看着这一道道整齐划一的阵列缓缓走远,辛敢当站在巨石之上,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也披上这一身威猛的甲胄,加入他们的阵营,冲向赤潮大军。辛冠军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了他胳膊一把,提醒他遵守克劳德的指令,继续向后方的人族大军行进。辛敢当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双剑背回背上,跟在辛冠军身后,朝着东方进发。
在他们身后,一阵阵嘹亮的短歌随风飘扬:
“女人是祸水,情欲是魔鬼,红颜是毒药,让我魂魄飞。
自少爱杀人,蹉跎百年身,白发因你生,明眸销我魂。
人生如战场,爱情似刀枪,多情空余恨,爱上就断肠。
天生杀人狂,为你守边疆,我今死沙场,可为我心伤?……”
郁金香军震天的喊杀声伴随着辛敢当和辛冠军一路向东,从黄昏到深夜,又从深夜到黎明。二人不敢有半步停留,一边嚼着魔法红板糖,一边埋头行进,希望能够在东方找到大部队,找到玫瑰营的战友。一路上仍然能看到零零星星的赤潮队伍,但是这些赤潮军已经失去了指挥官,只能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乱窜。二人看到大队人马就躲到丘陵阴影处避开锋芒,看到小队人马就上去驱散。郁金香军的战歌声、喊杀声渐渐消失了踪迹,不知道是已经全军覆没,还是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辛敢当和辛冠军都感到心头一阵又一阵的难受。他们知道又一支天河谷子弟兵将永远消失在赤潮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