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白衫人正端起碗喝酒。
白衫人的头发依旧很乱。
他一面端碗喝酒,一面心里在想:
九月初九,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呢?
这时,一片枯叶悄然落下。
正好掉在白衫人取出的石碗里。
这时,白衫人听见暮色里传来悠扬的笛声!
他微微一怔。
从他的乱发间,他一直懒洋洋的眼睛闪射出犀利的光芒。
这种光芒转瞬即逝。
但是如此短暂的一瞬,也足以令人无法忘记。
他的举在半空的左手重新放了下来。
酒碗还原。
嵌回石桌中。
叶子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
笛子。
一根透明的笛子,仿佛山间溪水,没有一丝浑浊的杂色。
精致、剔透。
吹笛子的人正朝白衫人走来。
白衫人又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绝不是酒香,因为酒壶里的酒已被他喝完。
最后的酒香也被风吹走了。
不知何时,白衫人的对面已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手持透明笛子的人。
一个全身上下穿黑衣服的人。
透明的笛子在他手中显得分外精巧玲珑,像一根羽毛,又像一截白玉。
黑衣人刚刚坐下,白衫人就感觉到一丝阴冷。
那是从黑衣人身上散发的杀气!
白衫人心头一凛,旋即又放下心来。因为就在刚才,就在黑衣人坐下的一刹那,白衫人已经清楚对方是一个劲敌,但至多在一百二十五招之后,他便可以抢到先机,二百零五招之后他可以找到对方的破绽。
黑衣人坐下,冷冷地瞪了白衫人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你在等人?”
“不是你。”白衫人答得干脆。
“是在等九剑?”
“不,在等八剑。”
“这棵树叫九母树?”
“叫九母树。”
“这张桌叫九义桌?”
“叫九义桌。”
“天下无敌的九剑归一剑法就在这里练成的?”
“是的,但不是天下无敌。”
“二十多年来,江湖上有没有从剑法中逃生的人?”
“没有。”
“九剑归一,天下无敌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以前听说过,现在没有,也不会再有。”
“为什么?”
“因为九剑不再是九剑,只剩八剑。”
“所以你不是在等九剑,而是八剑。”
黑衣人淡淡笑了,话锋一转:“江湖第一杀手果然守信用。来,我们喝酒。”
“酒在哪里?”白衫人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酒当然在酒壶里,难道还会在你的破草帽里不成。”
黑衣人说着拿起酒壶往自己面前的酒碗里倒酒。
这下轮到白衫人吃惊了:
酒壶里明明没酒,又怎么可能倒出醇香扑鼻的酒?
白衫人决定探个究竟。
只见他缓缓伸出左手,五指并拢,轻轻放在桌面上。
奇怪,黑衣人面前原本快斟满的酒碗,却一点一点往下浅,仿佛有一张嘴在碗底吸。
黑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将酒壶倾得更加厉害。
但,无论如何,酒碗里的酒还是一点点地减少。
最后,酒碗完全空了,酒壶里倒出的酒,就像水注入沙漠一般,无影无踪。
黑衣人的脸变了变,额头冷汗沁出,道:“你为什么不喝酒?”
“我从三岁开始,一直喝到刚才。”
“现在为什么不喝了?”
“因为我不想再喝。”
“为什么?”
“喝多了会醉。”
“醉有什么不好?”
“醉了就想杀人。”
“杀人有什么不好?”
“人杀多了会杀错人。”
“一次杀错已知错,为什么还要错——”
“如果老爷给你的酬金是五百万两银子呢?”
“一座山也不干。”
“如果是一个人呢?”
“谁?”
“裳儿。”
裳儿?听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