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去吕府,去听你之言,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吧,我想从你身上找一个借口,劝动我自己,坚持我心中的坚持。”
“男儿意气,本自横行。我未使不想横行,可是太尉以势劝我,岳父以情理服我。我只能听他们的意思,放弃亲上战场。明明知道这样子是最好的,各方面都很好。可是有时候,只好对自己失望。”
许襄静静的听着身边这个大汉帝国最尊贵的少年喁喁的说着心头话,酒液冰凉,从喉头滑下去,直慰心头。他用力的将空空的酒尊砸到山岗之下,啪的一声沉闷碎裂。是今夜的月色太温柔吧,才能一吐心声。
“不,太子已经做的很好了。是襄不好,才会故意贬损太子。”
“殿下觉得,为上位者,最要紧学的该是什么?”
刘盈讶然,“先生请言。”
许襄学着他将手枕在脑下,看着安静的夜空,青草混着酒的气息,让人醺醺然的沉静,“我不觉得顾虑多是坏事。至少它能让你每一步都走的稳。而对一个国家而言,稳总比冲动要好的多。殿下,你是一个好人。”
“我看了许久才能够真正相信,你的仁善是真的,你的为难是真的,你的顾虑,也是真的。”他一笑,“我猜殿下觉得自己鲁钝,可是有什么关系。当一个上位者,本来也没有要求多么聪敏——这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
他霍然坐起身,瞧着刘盈,一字字严肃道,“为上位者,最要紧学的不是一方一面之术,而是驾驭臣下。天子有无数臣僚,有敏有鲁,有好有奸,这些本身都没有错,天子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尽力安排,发挥出最大的效力。”
“你不需要去和淮阴侯比打仗,去和萧相国比条理内政,去和留侯比明晰时势。因为你既不是淮阴侯,也不是萧相国或者是留侯。你只需要发现他们,尊重他们,听取他们纷扰的意见并从中判断哪一条最利于你,驱使他们为你将这个天下拱卫的如铁桶坚固,治理的井井有条。一旦有一天,你发现他们有可能危及你的天下,便毫不留情的斩除。”
“殿下惊骇了?”他面容淡淡不变色道,“但是,上位者就是这个样子。表面上冠冕堂皇,内里一片肮脏。你不能认清它,你又怎么驾驭它按你心里的蓝图行走?殿下若不信,咱们便拿你的父亲做例,陛下是比项王能征了,还是善战了?当年项王势大,麾下猛将如云,为什么最终失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