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巷阴暗的蚕狱中,浑身伤痕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有俏丽容貌的女囚,就是昔日太子妇身边的干练女官?
“香覃。”
张嫣轻轻的唤她的名字。
唤了几遍后,香覃才知觉听到。动了动眸子,瞧过来,忽然潸然泪下。
“香覃。”张嫣抓住铁阑干问里面的人,“太子妇出事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香覃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自从怀孕以来,太子妇一直很辛苦。成天成天的吐,服了御医的药,睡下才好些。今天早晨,太子妇醒过来,不知怎的,兴致很好,想出来晒晒太阳。我亲自在一旁伺候,太子妇跌倒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她一个不稳,就失足了。”
她闭了眼睛靠在墙上,泪水缓缓睡着脸颊流下来,“太子妇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却费尽了全力将小皇孙生下来,走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婢子没有敢告诉她,小皇孙生下来就是没有呼吸的。”
张嫣走出蚕室,脑海中还回响着香覃适才的话语。
“太子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她最后说,太子最重情分,她若走了,太子肯定会很难过的。她还说,她想念那一年,渭水河边的风。婢子也想念那一年的河风——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是的。她走出昏暗蚕室,夜风吹拂到她的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都回不去了。
面前永巷庭当中堆出一片火堆,有数名青衣宫人捧了些衣裳鞋袜抛进火焰中,火焰扑的一旺,转瞬将之吞成灰烬。
“你们在做什么?”
张嫣问道。
宫人行礼如仪,禀道,“太子妇刚刚殁了,上面吩咐,将她故去时的身上衣衫全都烧了。”
她缓慢的从鼻腔中轻轻的哼了一声,瞥见站在宫侍身后缩手缩脚的青衣小宫女,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微微抬眼瞥探自己,撞见了自己的目光,吃了一惊,连忙又低下头去。
“我见过你。”张嫣笑笑道,“在太子妇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拢袖答道,“婢子羡月。”
“哦。”张嫣应道,又问,“太子妇身边的侍从如今都羁在永巷,怎么你没有事情?”
羡月不安的动了动身子,道,“太子妇出事前,遣了婢子去织室取物。”她啜泣道,“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婢子是宁死也不肯离开太子妇半步的,若婢子在,若婢子当时在太子妇身边,说不定就能拉住她了。”
“哦。”张嫣叹道,“你倒忠心可嘉。”忽然又道,“我渴了,去给我斟杯杏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