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大文学 > 妈妈请再信我一次 > 第七十章 噩耗

第七十章 噩耗

暑假时,丁香经常去哥哥的餐馆帮忙。一来是多看看姥爷,二来她真不想跟父亲单独呆着。父亲在自己成长的十几年当中,原本就缺失了对自己的关爱,但至少,每年过年,自己还是盼着父亲探亲假能够回来。无论他多么无理取闹,近乎疯狂,始终是血脉至亲,从他把姥爷跟姥姥撵走,自己就一直恨着他,直到他狠戾的拳头打得自己满脸淤青的时候,仅有的一丝父爱已然消失殆尽,从此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父亲的人。

人家说,好朋友都没有隔夜仇。何况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可是,父亲的性格是那么的阴晴不定,慈爱的时候,也有,但少到回忆起来都觉得模糊;他可以瞬间变脸,而且绝对是无法沟通的那种,变脸的时候满脸都是狰狞可怖的神色,这让丁香觉得无论怎样也无法与父亲亲近。

姥爷的病日益严重。

母亲为了照顾姥爷,每天定了早上五点的闹钟,成为习惯以后,每天五点就会醒,去姥爷病床前给他擦洗身体,帮助他“清肠”(就是用灌入药液的方法,帮助姥爷排便),照顾好了,才按时去上班,每天下班路过小饭店,也会按时去看姥爷,帮他翻倒排泄物,或是喂他吃一些流食。

最近几天,姥爷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脸上只剩一层皮,连嘴唇也是苍白的。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老人家休息。

立秋了,天空下着绵绵的细雨,阴暗的天色笼罩着大地,风带起路边的梧桐叶,吹得人连心里都凉凉的。

丁香在后面的水池帮着洗碗,看着镇里医院的医生拿着一瓶乳白色的液体进屋给姥爷扎针。

姥爷一直都很坚强,最严重的时候,也没听他怎样呻吟过,可自从他扎上那个针,就一直在小声的呻吟,估计是无法承受的痛苦,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姥爷喊着姥姥的名字,让她找人给他拔针。医生说是“营养液”呢,应该没有药物的刺激性,输进去是为了延续姥爷的生命。他不输这个,又不吃东西,那该怎么办啊!

姥姥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让人去通知舅舅和母亲。等到一家人赶到床前,姥爷的呼吸已经变得非常急促了,母亲哭着跟他说话,他已经说不了话了,无能为力的亲人们,除了掩面哭泣,仿佛什么都做不了。

丁香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对生命产生了敬畏之心。人终有一死,仅仅几十年的生命,到底能做什么?能创造什么?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

姥爷的身体忽然剧烈痉挛了一下,长长的吸进了一口气,嘴巴张得大大的,那口气最终没有吐出来,眼睛也没有来得及闭上,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姥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已经无声无息。或许,他还有什么话没有来得及说,还有一些心愿没有达成,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后人考上大学吧!

母亲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丁香也使劲地握着拳头,任凭指甲陷入手掌心里,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满脑子都是小时候跟姥爷一起生活的场景,那些温馨的画面,不断翻过,姥爷的喜怒哀乐,谆谆的教诲,击打着丁香此刻悲恸的心房,让她感觉胸口一直在剧烈收缩着,导致已经无法呼吸。

姥爷最疼爱的就是自己。而自己的不争气,导致现在都还没有参加高考,如果不是因为数学差,如果没有留级,自己应该能赶上的,至少能考个大学给姥爷看,让老人家没有遗憾地离去。

饭馆的炉灶已然撤去,换成了黑白的帷帐。姥爷生前说过,不必摆道场,土葬了也就行了,但生者怎能真的不按风俗下葬,请道士唱哀歌,无非是做给街坊四邻、亲戚朋友看的。

姥姥已经哭得没有了眼泪。与姥爷风雨同舟几十年,金婚相伴,早已成为了对方的一半,最大的痛苦,也就是爱人先己而去,徒留所有伤悲哀怜,自己一人承受。

母亲最怕的,就是姥姥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初的相遇相知,携手白头,成为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剜割着活着的勇气,将它们变成绝望的追随。

姥姥就在道士们的鼓磬锣钹中,呆坐在姥爷的黑漆木棺旁,从啜泣到无声地流泪,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爱人的尸体已然冰冷,但那份依恋与不舍却始终是热烈的。

八月的天气还是炎热的,道场做了两天,就要准备入土为安了。父亲这时候才在灵堂出现,脸上没有悲恸,只是不停的往烧火的盆盂里添加纸钱。丁香心里一阵厌恶:姥爷活着的时候,对他孝顺一点,也要比烧千万的纸钱有意义一些。披麻戴孝、磕头痛哭,可以装给外人看,但孝心与真情,需要天长日久才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