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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1

最是个等死人的慢人。罢了罢了,我不折便是,也省的爹爹看见我又说什么“玩物丧志”。

推门进去,一股说不清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汤药的味道,又像是哪里生了霉气,怪异的很。

大夫人和娘亲立在爹爹床边,有低低的饮泣声。巧哥儿低低地叫了声:“二夫人。”把我推了过去。

娘亲的眼睛肿得像杏核儿,我牵着她的手,她手背上都是眼泪,难不成又是大夫人欺负她?我于是拿目光恶狠狠地瞪大夫人。却不曾想,竟然连一向盛气凌人的大夫人都是一脸颓唐之色。

诧异间,娘亲替我把披风解了下来,又推我到挂着厚幔子的床边,哑声道:“老爷,鹭鸶在这儿了。”

幔子底下露出一只发灰的手来,半曲着手指,似乎想要捉住些什么。

这只手我是认得的,它曾经温柔过,曾经凶恶过,它常常握着一支细长的狼毫写出行云流水,也能够熟练地把算盘拨得像花鼓一样好听。

可是眼前这只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陌生的,令我莫名感到惊恐。

娘亲又推推我:“鹭鸶,爹爹要看你,快快上前去啊。”

我忽然明白了,我的爹爹,他要死了。

我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力气,上前握住了爹爹垂下来的那只奄奄一息的手。他掌心是冷的,却柔软。

“爹爹。”我朗声道。我不想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怯懦的孩子的模样,我知道他所希冀的是个勇敢的孩子。

那只手掌忽地一紧,然后,便松松地垂落了下来。

那个人曾经因为我背不出他规定的篇章而狠狠地打我手板,却又在我擦干眼泪之后抚摸着我的额头,低低地叫我“小鹭鸶”,我晓得他的失望与怜爱,因为这家里再找不到一个能够继承他家业的人,可是,我是他的孩子,他又不得不爱。

他曾经是这沈家的大树,可如今,他倒了。

大夫人臃肿的身躯扑在爹爹床前,拿手帕捂着眼,可是我晓得,她这样恶毒的人,哪里还有眼泪。不过是狐悲。

而我的娘亲,僵立在一旁,无声的泪早已滂沱。

刚做完爹爹的头七,大夫人就端起了架子,说些酸冷尖刻的话,还指使小环她们几个坏丫头去剪我们院子里头刚洗好的衣服。

我可不依,夜里偷偷爬起来去拔她上个月才栽活的蕙兰,一棵一棵,踩烂了才甘心。

大不了明日再与她骂一架,我向来是不会胆怯的。

但是,这副样子让娘亲看见了定是要训斥的,于是偷偷的,去小假山下的流水边把手脚都洗洗干净,这才跑回房间去。

娘亲就着烛光和巧哥儿在拾掇衣裳,见着我进来,上下粗粗一打量,立刻拉长了脸,罚我到墙角站着。

怎的会被发现?我忙低头瞧,这才看到裤脚上好大一块泥巴,还沾着几根杂草。我吐吐舌头,这下连辩驳都用不着了。

站得累了,瞧着也没人理会我,也就蹭到床上去睡觉了。至于娘亲和巧哥儿忙到什么时辰,我自然不知。

许是因为浸了凉水,后半夜我便有些不适,昏沉沉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床摇晃得厉害,浑身都硌的疼。

再醒来,还奇怪着这床怎么颠簸得厉害,揉开了眼才看清,居然是驾马车。我被娘亲搂着,身上盖的是我的兔毛披风,巧哥儿坐在娘亲的右边,正探着头往窗外瞅。

“夫人,已经看到济南的地界了。”

我一个骨碌翻起来,扯着嗓子就喊:“娘!咱们这是去哪!”

娘亲深深看我一眼,道:“把披风披好,小心又受了风。”

“不披,我不披!您快点告诉我,咱们这是去哪!”

娘亲的鬓发被风吹乱了些,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道:“就当是,咱们去见识见识外头的世面——出游吧。”

见世面?出游?这是什么意思?

可眼见得娘亲的脸色愈发的凝重,我晓得再泼皮定是没甚好果子吃的,尤其在这颠簸的马车上,我更是无处可躲,只得压下了躁动。

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却是愈来愈冷了,刺在脸上辣辣的疼。我的短披风不顶用了,娘亲就拿自己的银狐裘把我裹进怀里。

娘亲的怀抱暖暖的,像是春天的白鹭洲。

我昏沉着,又抵不住瞌睡了。

幸而我身子壮,后来又被灌了两副药汤就不碍了。

下车的时候步子还有点发虚,可在那小马车上窝屈够了,我也管不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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