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
留堂的原因是因为那盆被我撅了叶子的草。鬼才知道那是他精心栽培的兰草,和那个可恶的大夫人种的品种不一样,我哪里认得?
先生痛心疾首地训斥,全然不见早上的慈眉善目,不过文人就是文人,连呵斥都全是“之乎者也”。不过大意我倒是听懂了,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此后要对我严加管教。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先生见我认错态度良好,便放我回去了。
回到家,娘亲和巧哥儿就围过来问第一日如何,我只好打着马虎眼,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关。
从那之后,我安生了好一段日子。
其实我并未刻意收敛,而是第一日那副凶悍的模样着实惊到这帮学生,没人敢来找我多话。不论是谁,哪怕是路过我身边,都要把嗓门给压小了,细语轻言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得我拍案而起。
可憋闷死我了!
涂虹一和我可不一样,他是孩子们的头儿,每每到了下课时间就被大家簇拥着,香饽饽一般抢手,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每到这时候,我都只好一个人坐在廊下,廊上铺的木头有一小块被虫蛀了个小窟窿,我就天天蹲在那里抠着打发时间。
先生讲课的时候总也不点我,老是点几个前面的学生,就连坐在中间靠后的涂虹一都被点提了好几次了,可还是轮不上我。
涂虹一的课业不好也不坏,就在中游飘着,有次被先生点名背诵,还卡壳。
我渐渐地对私学失去了兴趣,整日里意兴阑珊,开始琢磨新的坏点子。
这天,我特意从先生家的院子另一侧绕过来,发现学堂的另外一边有棵挺大的绒花树,树上还有个好大的雀儿窝,老鸟儿飞进飞出地忙活,少不得是有雏儿。
想想那毛茸茸的小鸟,我的心开始痒痒了。
我于是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让先生把我赶出课堂,我好掏鸟窝去。
先生平素最讨厌课堂上有人讲小话儿,多嘴,若是打断他的思路了更会使他大怒,但是惩罚是多种多样的,说不准会罚什么,若是罚在课堂后边面壁那可就划不来了,不过总得碰碰运气再说。
先生这堂课讲三字经,先是让人默背,再就找人点提。
第一个就点了昏昏欲睡的涂虹一,他一边偷瞄旁边王驰的书本,一边磕磕碰碰地背,总算涉险过关。
第二个是前排的一个书呆子,没想到平素课业很好的他居然背了一小半就卡壳了,站在那里面红耳赤。
接连叫了两个,背诵情况都不好,先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第三个是个小胖子,同样背了一半就卡住了,先生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整间学堂里鸦雀无声。
我觉得时机来了,于是装模作样地躲在书本后边“嗤嗤”地笑。
果然先生大怒,叫我站起来回话。
我又嘻笑:“这幼儿的东西都不会背诵,真笨!”
先生道:“莫妄言,你又会不会背呢?”
“三字经算什么?我三岁时便能倒背。什么《论语》《诗经》,任你随意抽点。”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那好,你且把《诗经?雅》背来听听。”
我摇头晃脑地便背:“文王有声,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文王烝哉!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
接着先生又叫我背诵了未学的《三字经》、几段《论语》,此外我还适当发挥了一段《秋水》,结果还没等我背完,先生的下巴都要掉到胸口上去了。
先生顿了一时,啧啧道:“如此聪慧女童,真乃今朝谢道韫!”
什,什么意思?
眼见得先生的脸庞又红了,近乎狂喜地拉着我坐在前面,也不顾得讲课了,一个劲儿地问我如何能背诵如此之多的大家名典。
我如实答了:“鹭鸶所学文典,皆由爹爹教授。”
一边答,一边心里嘀咕——这和我先前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啊!
再一抬眼,望见涂虹一正看怪物似的看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干嘛?干嘛?我不满地白他一眼。
反正,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变成了私学里一等一的优秀学生,备受先生的青睐。
先生还专程去了一趟我家,据说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丝毫不吝赞誉之辞,把我从头到脚夸了一通,本来我还担心他将第一天罚我的事情说出来,不过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