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然后便笑了。186txt.com
秋宵停在济南府衙歇脚,与一众官员絮叨了一阵繁文冗节后便来找躲在后院的我。
我乐道:“好小子,这些年不见,你倒出息了,多亏了老大我当年的福泽呀,让你白白沾了好些运气。”
秋宵只望着我手舞足蹈,但笑不语。
待我终于说累了,抬手去抹鼻尖上沁出的汗时,他才蓦然开口:“鹭鸶,你可知,你走之后,我是如何想你?”
我手指僵住。
天啊天啊,我这短短闲生中除了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叫嚣,何曾听过这样柔软甜蜜的话语?
于是踌躇着是否要欢笑,还是羞涩地低下眉去?女儿家娇俏的低眉浅笑我在娘亲的绣庄里见了许多,却无论如何也习不得那神韵风骨。
我急躁起来,索性对秋宵挤出干巴巴的一个笑脸,转身便逃。
闯进涂虹一家的院子时,心还怦怦的。努力顺顺气,抬头就见他搬着个雕花圆凳蹩着眉看我。我问他做甚,他也不答,往院中樱桃树那里扬了扬下巴。
时值五月,樱桃树已然结了满树红霞。
我一下便乐了,什么秋宵江南全抛到九霄云外,喜滋滋地捧了小箩箕帮涂虹一扶凳子。
樱桃木生得细长,不堪攀折,涂虹一踩着圆凳立在树下,地面不平整,他嘱我认真扶凳,便去采那一簇一簇饱满浑圆的可爱小红果。
采满一捧便丢进箩箕,我早就眼馋,拎起一串丢进嘴里。
“还没洗的,当心肚里长虫!”
我不理他的呵斥,兀自吃的开心。
“鹭鸶,那状元郎——”
我塞了满嘴的樱桃,口齿不清还抢着答:“啊,闵秋宵是我幼时在杭州的玩伴,胆小如鼠,连泥塘都不敢下,我和别人打架他永远在一边哭得鼻涕老长,嘿嘿,哪曾想几年未见,他居然考了状元。”
涂虹一又闷下去了,两手神速,小箩箕渐渐满起来。
鹭鸶,你可知,你走之后,我是如何想你?
莫名其妙地,这句话窜进我脑海,我心惊,一口咬了舌头。
哎呀!我手一颤,箩箕也掉在地上,涂虹一摇摇欲坠,幸亏他眼明脚快,早一步跳下圆凳。
“你干什么呢!”他恼得冲我挥挥拳头。
我眼泪汪汪地捂住嘴巴,含糊地说:“咬了舌头了。”
他眉头蹩成一团,捉开我的手:“流血了没?张嘴我看看。”
我咂咂嘴,满口腥甜,肯定流血了。他肯定会趁机嘲笑我是血盆大口的!不行,不给看。
于是我神色坚决地摇摇头,抿紧嘴巴。
他严肃地盯了我一会,纠结成一团的眉头忽然展开,直接把脸凑近了我的。我来不及反应,唇上便落下一个软软糯糯的吻,菊花香气弥漫开来。
我呆了。
我过去十六年里所有的夜晚加起来还不及这一夜的一半漫长。早早歇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恼了半夜。
这一天,真是要命的一天。秋宵微笑得像白鹭洲的春水,涂虹一则蹩着眉脸色严肃得如同初见时的济南府。我虽大大咧咧,却不愚钝,自然晓得他们如此待我所为哪般。他们明明白白向我诉着相同的情感。
我拍拍心口,自言自语:鹭鸶,你想着的是哪个?
它不回我,兀自跳得欢腾。唉,这可真叫人为难!
所幸秋宵下午已再度起程,我需要应对的,只剩了一个涂虹一。可是我怕我一见他,心就跳出来,那岂不是要暴毙身亡?
于是接连几日,我足不出户,躲在绣庄里,心不在焉地看娘亲给别人绣着嫁衣上的凤凰,白鹤,和鸳鸯。娘亲的手真是巧,上下翻飞一段,鸟儿便有了神韵,交颈缱绻,恩爱缠绵。
忽然娘的绣线有一团用尽了,叫我去架上找,我束手束脚站在狭小空间里,翻找半天也没找见,倒把几匹绸缎搞得乱糟糟。娘戳戳我脑门,丢给我一身新袍子,叫我给涂虹一送去。我听到这名字,浑身一激灵,迭声说不去。
娘拉下脸来:“这几日你不是脚疼就是头疼,今天可大好了?小三和绣儿都不在,你又是个极笨的,碍手碍脚。我真真要忙昏了,见不得你在跟前晃,快把这袍子送了去,省得闹我。”
我支支吾吾,仍是摇头。
娘又道:“平日里你二人总在一处,好得我都要托人做媒了,怎么今日我托你送个袍子都不行?若是吵架了,正好也借机说开。莫要再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