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庭情形,结果谈着谈着,谈到了他家的邻居——邻居是个极阔的小寡妇,肚里有孩子,家里没爷们儿,不知道怎么会那么有钱,平时不爱搭理人,出入都自己开汽车,真有个厉害劲儿。16xiaoshuo.com
这位山东朋友对小寡妇很感兴趣,一谈起小寡妇,就恨起了自家的小脚糟糠,从而又打算在北京买个妾。金玉郎对他那百转的心思不感兴趣,倒是他口中的小寡妇让他心中一动,他当即开始仔细的打听那小寡妇的情形,结果打听到了最后,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我听着她好像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你知道她娘家姓什么吗?”
山东朋友摇了头:“我就知道她姓段,是娘家姓段还是夫家姓段,那就不清楚了。”
金玉郎听到这里,立刻就坐不住了。
昨天坐不住,如今上了火车,他还是坐不住。他越是琢磨,越感觉那个小寡妇就是段人凤。如果真是段人凤,那么——他想好了——只要见了面,他立刻就下跪求她原谅,当然,自己把她哥哥害死了,单是下跪一定不够,但是没关系,他还有谎言,他还会表演。
一身的本领,此时不用何时用?
第102章 相逢之日
山东,济南,段宅。
段宅是座方方正正的院落,放在哪里都得算是好房子,段人凤将它租了一年,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里生产,然而人算算不过天,她也没想到自己和济南缘分不深,在这房子里一共只住了半年。
她今天心里有事,醒得特别早,洗漱穿戴出了卧室,她在客厅里和张福生会了面。客厅里亮着电灯,张福生自从胳膊上的皮肉伤好利索了之后,又恢复成了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这个冷天气里,他只在衬衫外头套了一件缎子马甲,双手叉腰盯着地上的两只大皮箱,他兴许是刚刚盘算完毕,自己对着皮箱点了点头,然后一回头,和段人凤打了照面。
现在对着段人凤,他还是称呼“二小姐”。他对段人凤一直是恭而敬之的,这些天因为得了喜讯,他心里美,越发是见了段人凤就要笑:“二小姐,咱们就是这些行李了,你用不用打开再瞧瞧?看看落没落了什么?”
段人凤梳着清汤寡水的齐耳短发,扣着一顶黑色的盆式小帽,身上裹了一件玄狐斗篷,一身黑,衬得一张脸寡白。阴森森细条条的站住了,她瞟了那两只皮箱一眼,随即摇了头:“不用看,真要是缺了什么,到时再买就是了。”
然后她坐下来,顺手从桌上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了一支烟卷。张福生看着她找火儿点烟,迟迟疑疑的想要劝她一句——他也忘了自己从哪儿听来的,说是孕妇不该抽烟喝酒,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然而迟疑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没劝出口,因为段人凤明确告诉过他:她不爱这孩子,只不过是打不掉甩不脱,才只好由着它在自己肚子里生长。而它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也全是听天由命,反正她不管它。
将香烟吸了半截,段人凤舔了舔干燥的薄嘴唇,忽然对着地面一笑:“还是感觉像做梦。”
张福生也点了点头,百感交集的抿着嘴笑:“是像做梦。”
段人凤又道:“我也总算能睡几夜好觉了。”然后她也笑了起来:“他妈的,没死不早说,躲起来吓人,害得我做了半年多噩梦。”
在从北京逃到济南之后,段人凤每夜都会梦到哥哥和金玉郎——梦里的她总是懵懂无知的,和金玉郎还是一对大隐隐于市的恩爱夫妻。夏日的傍晚,她站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而下方的金玉郎穿着短袖衬衫,歪戴着一顶白色凉帽,仰起脸对着她笑眯眯,双手背在身后,他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然而故意藏着,要让她猜。
她在梦里永远猜不出,于是他便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来,手指攥着血肉模糊的一段残肢,残肢上面缠着几缕蓝布工人裤的碎片,是段人龙那尸体的一部分。
然后她在梦里恍然大悟,想起哥哥已经被金玉郎害死了,并且死得凄惨,是死无全尸。
夜夜都是这样的梦,起初让她惊恐欲死,醒来后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等天亮,后来渐渐的麻木了——想起已经死了的段人龙,她麻木,想起依然活着的金玉郎,她也是麻木。仿佛是她那天生有限的一点感情,已经在这颠倒魂梦之中耗尽了。
可是就在上个礼拜,忽然有人登门拜访。这人她不认识,但他带来了段人龙的亲笔信。
他们兄妹两个真是把“见字如面”这四个字,实践到了极致。那封亲笔信张福生也看了,没看出什么眉目来,但段人凤单是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