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冽和半成熟男子的青涩。
阮娆回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星辉殿门口。
时隔两年未见,少年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只他抬头望来又躲闪的青涩一笑依旧熟悉。
“阿星?”
阮娆迟疑了一瞬。
眼前的少年着了一身红,是那种浓烈似火的颜色,他的五官长开了些,愈显得浓眉星目,俊朗朝气,在三月的春光里熠熠生辉。
“阿姐,别来无恙啊。”
沈如星笑得眯起了眼睛,语气中的思念和久别重逢的欣喜已被他在心里面反复演练过无数次,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设计得恰到好处的好看。
一下子就让阮娆印象里的那个倔强傲娇又天真的弟弟变成了眼前俊美无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阮娆笑着调侃了一句,一扫之前的阴霾。
“阿姐!”
沈如星轻哼了声,脸蛋儿红扑扑的。
“阿姐刚才,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是,阿姐是气有些不成器的东西,辜负了别人的一片赤子之心。”
阮娆叹气,许君儒的音容样貌一时之间浮现在眼前。
“是许正君吗?”
“是。他当日逼着母皇喝下那碗堕胎药为的是我将来的江山稳固,为的是我后世不留屠戮手足的坏名声,他是一心为我着想的,但也算到我会心存愧疚,定不会负了许家。”
“许家却是愚蠢,竟想让我休弃了他。”
说着说着,阮娆越发嫌弃,恨不得现在就杀到许家把那些鳖三儿似的蠢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他……昏睡之前,留了一句话给我。”
沈如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给阮娆听了。
“他说,让我照顾好你。”
说到这里,沈如星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阮娆的神色,见阮娆眼中有笑意,莫名有些郁闷地继续道,“还让放过许家。”
“昏睡之人有什么资格求情?等他醒过来自己来求情才算作数。”
阮娆淡淡的看向枝头开的正好的桃花,神色难辩。
阿姐,该是也希望许君儒醒来的吧。
沈如星一时也蔫了表情,既为那之前甄先生口中男子典范的许家郎君,也为……
“好了啦,别愁眉苦脸的了,惜春宴你同我一块儿去。”
“去干嘛?”
同一时间,镇北候府。
“去干嘛?”
林意漫不经心的又将书翻了一页,他如今已经沉稳很多了。
自从其父镇北将军林从云和其二姐战死沙场,陛下追封林丛云为镇北候,由其幼女承袭,林意和父亲赵榆便开始苦苦支撑林氏门楣,只待林家小女郎长大成年。
“找条光明正大的路,嫁给太女殿下。”
赵榆正色道,那神情间的严肃认真像极了母亲。
让林意一时恍惚不已。
犹记得当年他母亲说给他半年时间,但半年未到,母亲便出征北去了,他也乐得家中再无人逼他非嫁给太女,不料一年之后母亲二姐英勇战死的捷报传来,他一下子觉得天仿佛塌了下来。
而事实上,天真的塌了下来。
没了母亲,即便是忠烈之后,仍旧少不了世俗冷眼,他也终于明白,母亲的不得已,母亲为林氏的一往无前。
不是他所想的,林家败就败了,大不了迁出京城过平凡日子。
而是林家立了这么多年,难免有巴不得林家好的,花好月圆时自是无人冒犯,如今人走茶凉,若不是忠烈的皮披着,怕是早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肯吗?”
想起阮娆当年凶狠暴戾样子,和传闻中她运筹帷握,决胜千里的英姿飒爽,林意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再也不想情爱不情爱的问题,他想的是太女殿下肯不肯的问题。
赵榆轻轻地抱住了他,藏住眼底的心疼,他既为如今稳重识大体的儿子感到高兴,又怀念起从前他酷爱打马扬鞭的意气风发。
“太女殿下,必需肯。”
否则,如何对得起林家肝胆忠心?如何对得起当时年少轻狂所做下的错事?
“我如果嫁给太女,林家怎么办?”
林意回抱住赵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