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亮心中震撼,刚才他亲眼见到一个半大少年,个子只比城垛口高上一个头,却捡起一杆长枪,死命捅向一名义军,却没有刺中,反被那义军一刀斩下手臂,那少年连眼都没眨,就扑了上去,带着那名砍断他手臂的义军一起朝城墙下砸了下去……还有一个精干妇人抱了一块大石上城,却被一刀捅中腹部,那妇人惨叫着扑上去,刘芳亮就再也没有看见那名义军站起来……
榆林守军甚至百姓斗志如此顽强,就算义军最终破了城,可最终要死多少?刘芳亮想想都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千总装扮的义军将官,身前皮甲上插了四五支箭,嘴里吐着血沫,跌跌撞撞的跑到刘芳亮面前,惨呼道:“将军,弟兄们攻不动了,就让弟兄们歇歇吧。”
刘芳亮手摸向腰间佩刀,准备将这这千总当场斩杀,可刀只抽出一半就已插了回去,再看那千总,已然气绝身亡。
仰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只怕还有一个多时辰,可要真杀到天黑,守军能不能挡得住他不知道,但义军只怕是要首先崩溃了,攻城陷寨凭的就是一股血勇,如今这股气已经泄了,继续打下去无非也就是徒增伤亡罢了。
“鸣金收兵!”刘芳亮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才吐出了这四个字。
“为何鸣金!”中军大帐内,李过气哼哼质问,他的兵马在冯双林被腰斩之后,又有两次攻上城墙,在他看来,守军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刘芳亮冒然撤兵,使他这边压力大增的话,没准天黑之前就能攻破榆林。
刘芳亮冷笑道:“攻不动了!一万兵马从辰时一直强攻到申时,四个时辰间断不歇,早已经是人困马乏,城上守军虽说也是强弩之末,可城中还有数万百姓,这般打下去,就算破城,得死多少弟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好不容易追随大帅熬到今天,伤亡太大不值,也没法和大帅交代吧。”
“想要陷城,难免会有死伤,若是不破了榆林,这两日攻城的弟兄岂不是白死了?”李过冷冷说道:“唯有打下榆林,方可告慰战死弟兄的英灵,难不成刘将军有什么破城良策?”
刘芳亮沉默,两员大将最终因提前撤兵之事不欢而散。
十七日,义军再度发起猛攻,只不过连续保持高强度的攻城节奏,固然守军苦不堪言,可义军同样无法忍受,攻城两个时辰,丢下一千余具尸体后只能再度撤军修整。
三日来义军战死军卒已达三千五,伤者不计其数,守军战死也已近千,不过随之加入的百姓精壮倒也暂时弥补了城防力量的不足,不过就算榆林百姓悍勇,应对如此轮番大战也是经验不足,伤亡也有好几百人。
十八日,尤世威从弟尤翟文率敢死队数十人出镇远门偷袭敌营,斩杀义军数百人,撤退途中在榆阳桥被数千义军围堵,尤翟文独挡在桥北身中数十箭壮烈战死。
十九日,前去蒙古求援的马应举带着三千多蒙古骑兵赶回榆林城西门,面对数万义军,好不容易借来的蒙古兵拨马便走,马应举若非是尤岱率敢死队从宣武门外突围接应,只怕已是没于阵中……
二十日二十一日连续两天义军继续强攻不休,榆林城屹然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