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病房的隔音很好，但依稀能听到走廊里，一位妇女崩溃的哭喊声，“大夫！我求了，你就救救我孩子吧！他才十五，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还没有去看过这个世界，他不能就这么躺在那一辈子！我求你了！大夫！”

然后妇女的哭声停了那么两秒后，又哭了起来，“大夫！你就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房里的温淡月怔了那么几秒，丝毫没有察觉到电话已经被接通。

她见证了诸多生死离别的场景，对生与死早就看的很淡了，但即使看的很淡，她依旧无法接受季疏星已经死亡的事实，可她又不得不接受。

电话那头的陆黛安正戴着眼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呡咖啡，悠闲的看着今年六月份新出的时尚杂志，她听电话里许久没有传出声音，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界面上显示正在通话中，她疑惑的问道：“歪，红沐，怎么不说话？我和你爸刚吃完饭呢，有什么事吗？”

温淡月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反应了过来，她张开嘴，缓缓道：“我，醒了。”

陆黛安手微微一抖，杯子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温淡月用了这简单的三个字，说出了令她的家人最欣喜若狂的，最热泪盈眶的，最出乎意料的事实。

电话那头安静了有两三分钟，一瞬间，键盘打字的声音消失了，翻书的声音没了。

“你不会忘了我是谁了吧，那你可太不厚道了！好歹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孙女呢。”

由于陆黛安开的是免提，和陆黛安在同一房间，正在处理文件的肖志远也听到了温淡月的话。

肖志远：“月牙！”

陆黛安：“……”

肖志远赶忙停下敲键盘的手，猛的起身，快步走到陆黛安旁边坐下。陆黛安抬眼默默的看着他移动到了自己的身旁，此刻的陆黛安眼底尽是欣喜，面上也挂着一个释然的浅笑。

陆黛安没有再去做翻书的动作，肖志远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试图将温淡月的声音听得更仔细点。

肖志远难得紧张一次，他激动的差点语无伦次的说：“月牙，是月牙吗？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醒的？对了，你现在刚醒，要好好休息，下次你就别给我们打电话了，让你妈妈打就行！”

“是我，爷爷”，温淡月乖巧的继续答道：“我感觉我身体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

“那就好。”肖志远松了一口气。

温淡月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听见陆黛安的话语，但她能感觉到陆黛安应该就在电话的那头听着她说话，于是重重的吐一口气，语气显得格外疑惑的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想和我聊天吗？奶奶。”

陆黛安听到一半的时候想反驳她，不过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手机屏幕。

她叫我什么？奶奶？她从来没叫过我奶奶，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叫我奶奶……

电话另一头的温淡月似乎能猜到陆黛安在想什么，于是又亲昵的叫了声“奶奶”。

因为温淡月是肖湛收养的孩子，所以陆黛安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在温淡月和陆黛安的第一次见面，陆黛安就明说过不喜欢她，不允许叫她“奶奶”。温淡月那时还小，比较腼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心灵也很脆弱，所以陆黛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陆黛安不允许做什么，温淡月自然也不会去做。

到后来，陆黛安才知道温淡月是肖湛好友的孩子，陆黛安和温淡月相处久了，慢慢的也就喜欢上她了。陆黛安内心十分希望温淡月能喊她一声“奶奶”，但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句话，温淡月在这十几年间从未喊过她一声“奶奶”，而陆黛安自己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僵着。

直到今天，温淡月的这一声“奶奶”可算是把隔在两人之间的一层纸给捅破了，那些关于两人不好的回忆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陆黛安嘴角微微上扬，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将杯子放置桌子上，拿过肖志远手里的手机，贴在耳朵上，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与激动，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嗯，醒了”，她深呼一口气，“醒的真是时候，本来打算明天就让你爸去收养个孩子的，这不巧了吗，刚有这样的想法，你就醒了。”

肖志远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笑着注视陆黛安，自己的媳妇有多么刀子嘴豆腐心他是最清楚的。

温淡月无奈的又叫了一声：“奶奶……”

“嗯”，陆黛安听着她又叫了一声“奶奶”，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