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鹿肉的香味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勾引起他的食欲,接过猎户递来的肉,不顾烫嘴的咬了一口,沙哑说道:“有点咸了。”
“嘿,你跟我家娘们儿一样口淡,这年头盐可比黄金珍贵,咸点是好事。”
猎户见他能坐起来吃肉,知道对方暂时死不了,咧嘴一笑,给自己也烤了一块鹿腿肉,大口的咬起来。两人吃了一会儿,猎户看这年轻人也不说话,便自来熟的问道:
“小哥,你这是遇到匪患了?”
牛二娃一愣,看他指着自己的腹部,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他无奈的摇摇头,却并没说什么。
“嗨,这年头人祸比天灾还多,小哥你也别太难过,等雨停了,你沿着官道往后走,约莫几里路就能到平湖镇。镇子上有医生,先去把伤治好。”
猎户拍了拍牛二娃的肩膀,安慰道。
便在这时,大雨下得更大了。几乎成为了连天的雨幕,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震碎,洗刷干净,大雨声淹没了一切,简直就像鞭炮一样。但猎户和牛二娃却同时转头,看向外面的官道。
“有人来了。”猎户微微皱眉,一只手伸向背后的竹筐。这么大的雨还有人赶路,这让他多少有些危机感。
一个身影模糊的从官道中出现,打着一把略带沉重的竹伞,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能摔倒。
牛二娃睁大眼睛,张嘴发出“嗬嗬”的声音,指着来人。猎户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叫了一声:“哎呀,你怎么来了!”
猎户起身相迎,不顾凉亭外倾盆的大雨。不一会儿,两人便互相搀扶着走进了亭子。来的是一个妇人,穿着洗到发白的布裙,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鬓。看起来娇柔中带着些大方,最吸引人的是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仿佛一对明亮的星星。
猎户小心翼翼地扶着妇人的腰,嘴里却不住指责道:“这么大雨你出来干啥嘛,等雨停了我自然就回去了嘛!”
妇人一手捂着肚子,脸上却露出一丝顽皮地笑容道:“这不是在家憋闷着了嘛,这么大的雨,多少年都见不着一次。”
“你就不怕肚子里的娃儿受凉?”
“不会的,娃儿在肚子里睡着了,可安静了呢,你摸。”
猎户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妇人的肚子上听,低低一笑道:“嘿,这娃儿倒是乖,不像他哥,怀的时候遭老罪了。”
“哎呀,娃儿他爹,凉亭里怎么有个男人呀。”
那妇人却是捂嘴轻叫了一声,指着靠在柱子上休息的牛二娃。
“干啥大惊小怪的,这小哥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应该是遇到了盗匪,我见他还有气儿就给他拖到亭子里了。”
猎户站起身道。
“可怜的娃哦,也不知道他爹娘在哪儿,娃不见了得多担心哦。”那妇人挺着微微隆起的动作,担忧道。
牛二娃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只是看着那对亮闪闪的眼睛,没过多久便晕了过去。
“好了,这小哥我能帮的都帮了,咱们就冒雨回村子里吧。儿子呢?”
“在家睡着呢,咱们就把这娃儿留在亭子里?”
“什么娃儿,娃儿的,这小哥看起来最起码也有二十岁了吧。”
猎户皱眉说道,随即走上前,在牛二娃的怀中乱摸起来。
“哎,你在做啥?”
“看他穿的这么好,不像是村里的土娃子,我救他一命,还给他吃了一块烤肉,不得捞一点报酬?”
猎户掏了半天,发现怀里啥都没有,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算求,毛都没有,估计都被盗匪抢了去。走吧。”
猎户扶着妇人,收拾好竹筐,撑伞走进了雨里,还没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只见那妇人与猎户同时回头,看着那仿佛随时会被大雨震碎的凉亭。
“娃他爹,咱们真不管他了?”
“他奶奶的,救人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