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若又嘱咐了赵姨几句起身准备要走。
吴雨若临出门前回头看着张云舒说:“云舒,前些日子我见着吴老师了。吴老师最喜欢腊梅了,从前一到这个季节,他总会带着我们去赏梅。云舒,你明天折几枝腊梅去看看他吧。还有啊,你大哥那房子空着也没人住,你帮我问问看吴老师愿不愿意搬来,他住那房子太老了。”
张云舒的眉头舒展。
“好的,妈妈。我今天晚上就搬回来,明天上午去看吴老师。”
赵姨送吴雨若到大门口。
“太太,您怎么突然想起让吴老师住到这里来了?”
吴雨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张云舒,淡淡的说:“特殊时期,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些。”
看着吴雨若离去的背影,林西长舒一口气。
吴雨若这个女人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慈眉善目,穿着华丽的富婆。
可她一开口,立即就成了绵里藏针的笑面虎,气势汹汹,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张云舒和林西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回住处收拾东西了。
林西心里还在想着姐姐的事,也没多想。
林西坐在卧室的窗前,远处的江面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林西想起了家里的那条大河,一到雨季,也是这样波澜壮阔。
七年前,那条河上的大桥被冲毁了。镇上请了建筑队重建大桥,镇上男女老少都跑去帮忙。
林西和姐姐林娟加入了给施工队送饭的队伍。
年纪尚小的林西跟一群半大孩子跑在河堤上大喊:“开饭啦!开饭啦!”
穿着绿底碎花连衣裙的林娟像一朵初开的水仙花,羞涩纯净。
那时候的林娟真好看啊!
何晨是建筑队的工人。他高大健硕,浓眉大眼,一身腱子肉,阳刚正气。
林娟双手递给何晨饭盒的时候,二人眼神交会。何晨悄声问她叫什么名字,林娟羞涩的低下了头。
大约半个月后,何晨第一次来家里吃晚饭。
转眼间到了秋天,父亲回来了。父亲第一次见何晨觉得十分满意。
但是谈婚论嫁不能马虎,父亲亲自进城走了一趟,打听到的情况和何晨自己介绍的简直天上地下。
何晨自己介绍自己是城里人,父母都是学校教师,家境殷实。
实际情况是何晨确实是城里人,几代都住在城里。但是他的父母从前做过几年民办学校的老师,那个学校早已倒闭,他父母下岗一直没有正当职业。他的母亲沉迷于打麻将,父亲懒得要命,吃饭都得躺着吃。何晨还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他们三口人挤在十几平米的一间房里。
父亲坚信都是一条藤上的瓜,何晨也好不到哪里去, 坚决反对林娟和何晨交往。
一向温顺的林娟和父亲大吵一架。
后来,大桥竣工的那天夜里,林娟留了一封信,和何晨私奔了。
父亲找到何晨家,他们一家子早有预谋,已经搬走了。父亲在他们家门口蹲了整整一个月,愣是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从那以后父亲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怪自己成天不着家才导致女儿被人骗走了。
后来,父亲再也没离开过家,至死也没有去过那座桥。
年少的林西当时佩服姐姐的勇气,她心底觉得父亲太武断了。他父母的人品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七年了,她终于见到了姐姐。
如今的林娟已经从当年的水仙成了一条搁浅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鱼。
林西又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