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正在和自己的二孙女韩锦嫣下棋。

韩锦嫣是二房所出，江氏是她的继母，与沈棠也算是名义上的表姊妹。

她娇俏可人，瓜子脸，杏仁眼，樱桃小嘴不点而红，个子也小巧玲珑，如三月之桃，灼灼其华。

韩锦嫣是最得老夫人的喜爱的孙女，自她生母去世之后，一直养在老夫人膝下。

她边落子边道:“不过是一点私产罢了，也值得三婶这么惦记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富可敌国的沈家看上了一个姨娘的产业呢。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绿芜向来知道这个二小姐不好说话，偏偏她还跟周雨柠十分交好，定然是要帮她说嘴的。

“回二小姐，沈家虽是盐商，但也是为朝廷办点跑腿的事，富可敌国万不敢当。

“至于……周姨娘的产业，我们夫人说了是为了门庭严谨着想，这本是两码事。”

她一番话说地十分恭敬。

韩锦嫣回头睨了她一眼，这丫头一直能说会道，今日更是不依不饶，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

老夫人捏着棋子淡淡开口:“就按棠儿的意思吧，将周氏的私产收回。”

绿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是，充到公账上。”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脸色和缓了许多，点点头让她下去。

周雨柠手上的私产被收回后，原本小产才恢复好的身子，又差点倒下。

她直将一口银牙咬碎，绞着帕子恶狠狠道:“沈棠那个贱妇，她何时才能不挡我的道？”

她身边的彩萍比她更气，明明小姐自幼就跟将军有婚约，二人青梅竹马，一对佳偶。

却因为周家被牵连进一桩贪污大案而至全家被流放到凉州。

待十年后，周家得以沉冤，人却已经死地差不多了，她家小姐在肖参军的帮助下，千辛万苦才赶到京都，却得知将军已经娶妻。

这才委身妾室之位，可恨那个沈棠即便知道了始末，却还是死皮赖脸地霸着将军夫人的位置，时不时拿正妻的身份压她们一头。

今日更是可恶，竟然收回小姐手中唯一的一点田铺庄子。这让小姐以后怎么活下去。

“小姐，咱们去告诉将军，将军心疼您，定然会为您做主。”

周雨柠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良久方道:“是老夫人的意思，你认为将军能拗地过老夫人吗？”

彩萍哑然，将军虽然对小姐千宠万爱，但老夫人若是发了话，将军从来也不会多说一句。

“这件事将军肯定也是知道的，他一定会去找夫人的麻烦，咱们且瞧瞧热闹再说。”

沈卿卿一早便猜到韩峥要来找她，而她也正有话要说。

晚饭时分，她便坐在次间里，命棠梨院众人都围在帘子外面，而她自己坐于矮榻上，将一匕首放于榻下的垫子中。

虽说动刀子乃是下策，但对付韩峥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必须得防范于未然。

韩峥负手进入正堂，看了一眼周围的架势，皱眉问道:“夫人呢？”

莲儿垂首答道:“夫人在里头。”

韩峥穿过正堂，往次间走去，见门外围了许多人，不知是何意。他微一抬手，让他们都下去，众人兀自站着不动。

他不耐地想挑帘进去，里面立即传出了话:“将军有什么事便隔着帘子说吧。”

韩峥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沈棠除了雨柠小产那一日，指名道姓地喊他以外，从前都是喊他夫君。

即便是那日自己一时冲动动手打了她，她也未曾如此疏离过。

这声音平静如水，还让他隔着帘子说话。

“沈棠，你这是何意？”

沈卿卿听见他声音拔高，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匕首，今日若能替沈棠报仇，或许也不错。

只是这副躯壳……

罢了，她沈卿卿终究是没有与一个将军对抗的勇气，对方上战场杀敌过，又是男子，力量是她的十倍百倍。

她看了看手边的茶水，或许她该……下毒的。

“将军曾经派人送休书过来，说不想再见到我，是以我今日隔帘与将军说话，乃是遵从将军之意。”

韩峥正准备揭帘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的确说过，现在若强行进去，便是打自己的脸。

但隔着帘子，他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汇报的小厮。

他按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为何收回雨柠手中的私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