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柠今日穿了一件烟霞色锦边缠金线的罗裙,那罗裙的下摆处遍绣珊瑚,十分绚丽夺目。搭配着鸾鸟斜步摇,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大方的贵气。
沈卿卿素雅的穿着在她面前,仿佛她才是将军夫人。
周雨柠笑道:“上次来,夫人还在卧床,现下可好了?”
沈卿卿秀眉微挑,小产还不到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好了。”
干巴巴的一句话还带着略微的不自然,周雨柠笑意淡下去,这还是她认识的沈棠吗?
沈卿卿五岁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本就是个孤儿,她性情寡淡,不喜交友,也不喜多言。
更别说周雨柠现在在她眼里,是古代的一个……姨娘?还是害死原主的功臣之一?
她自问没什么话跟她说。
然而她的不假辞色落在周雨柠眼中就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手里的帕子顿时又绞紧了几分。
沈卿卿起身欲进内室,只听得周雨柠在后面又道:“夫人害我落子,又收回我的私产,我真的就那么招夫人恨吗?”
周雨柠说着脸上就挂满了泪珠,那模样就像是谁欺负了她似的。
红缨看不惯,上前怒道:“明明是你自己保不住孩子,还嫁祸给我们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红缨!”
沈卿卿喝止她,她有些明白周雨柠今日来的目的了。
周雨柠脸色突变,扶着彩萍的手才将将站稳。
沈卿卿一双寒凉的眸子打量着她,周雨柠从来都不是无知蠢笨,娇纵跋扈之辈。
她今日盛装而来,首先为的就是激怒自己,而听说陈大夫今日似乎是抱恙在家,她恐怕也是起了疑心了,所以才来试探一番。
沈卿卿心中叹气,红缨心直口快又从来不把周雨柠放在眼里,可不就是三两下就被试探出了吗。
但她现在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还有第三个目的。
果不其然,韩峥马上就赶到了。
他皱着眉头负手跨进正堂。
周雨柠脸上的泪水霎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窝在一旁小声啜泣。
韩峥:“怎么回事?”
红缨急地看向沈卿卿,就见对方面无表情,一脸漠然。
彩萍抢上前去回道:“姨娘听说夫人卧病,好心来看望,却不想惹了夫人动怒,姨娘正在给夫人赔礼道歉……”
韩峥侧目看向沈卿卿,这几天受的气顿时都汇聚到了一起。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对方的眼神里蕴含着极致的平和淡漠,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他心下一窒,沈棠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然而在沈卿卿袖中,她已经握紧了匕首,如果今日韩峥敢再动她,她一定给他一刀。
红缨急道:“我们夫人根本都没搭理你,是你自己平白无故跑这里来哭一场,跟我们无关!”
“将红缨拉下去,杖二十!”韩峥喝道。
堂内的人踌躇着正准备上前。
沈卿卿:“谁敢动她!”
众人被她吓退,都不敢上前。
韩峥见她脸上并无太大怒色,但眼中的寒意如锥,似乎要将人立即戳死,他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种眼神,他只在战场上见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卿卿又诘问:“请问将军,红缨犯了什么错?”
韩峥冷笑:“不敬主子,议论是非。”
沈卿卿看向周雨柠,徐徐道:“她,也算主子?”
周雨柠是贵妾,勉强只能算半个主子。本来韩峥不发落红缨的话,她是绝不会将这种理论拿出来说嘴的。
但是现在,就别怪她,用魔法打败魔法。
周雨柠霎时止住了泪,脸色十分难看。
沈卿卿冷嘲道:“红缨是棠梨院的,又是我的陪嫁。即便真有错,也自有我来教训,或不然,也该交给当家的主母去发落。
“将军是前院的人,处置一个丫鬟岂不叫人笑话?”
韩峥一时哑然,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他堂堂一个四品将军如果处置一个丫鬟,的确让人笑话,到时候恐怕有碍他的威严。
他深深地看了沈卿卿一眼,对方的眼里比刚才更多了几许冷意之外,别无他物。
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径自走向周雨柠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别出来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