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睁眼入目是满山遍野的花,再抬头,父亲在不远处轻抚琴弦,一曲悠扬。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兄长在一片空地里执剑随琴声舞动着身体,动作利落干脆,一如当年。
舞毕。
他回首,“阿骊!”
他向着她挥了挥手,嘴上抱怨着,“都怪父亲非要伴奏,瞧瞧...剑都舞不好了。”
“你这小子,怎么没了我琴声你会更好不成?”
兄长不服气的回怼道,“那是。谁叫父亲这琴是半路学来的,不如娘亲弹的叫人如痴如醉。”
父亲捋着自己没有几根的胡子,冷冷哼了几声。
“阿骊,你说说理。是不是你哥哥无理辩三分?”
眼见战火快要烧及池鱼。
胡骊却不急,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牵起父亲的手,又牵起兄长的手,将他们合在一处。
“父亲,阿兄。”
她抬起眼,看着十年未变的那两张脸。
不禁埋怨起来,“我个子都长高了,你们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
“好阿骊,阿骊再怎么高,也是哥哥的好妹妹。”
他伸出手揉了揉胡骊的头。
温柔的...
就像常奉一般。
胡骊猛的睁开眼,胳膊一动便听见铁链的哗啦啦的声音。她蹙眉观察起四周,阴暗潮湿,大概是个很少有人用过的牢房。
她低头简单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
早已溃烂发脓。
他们只是简单的将箭拔掉而已。
胡骊不禁在此刻感叹起自己的命大来,少说也是中了五六箭,一箭都没有穿过那早就不该跳动的心脏。
她靠在墙上。
目光放空。
常大人和阿姐此刻应该是安全的吧。
那匹马,可是陪她从小战到大的好马。
说起来。
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是如果死了,娘会伤心。
她这才靠着这点信念活到现在。
胡骊耷拉着头,看不出死活。
“将军。”
“我知道你醒了。”
她抬起眼,冷哼一声。
将头又埋了下去。
宋青却不急,他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板凳上的灰坐了上去,如今他是人上人,而她却只能在他脚底苟延残喘。
他眸色一亮,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来。
扇子有节奏地扇着。
他有时间陪她耗下去。
如果,她想死的话。
“宋青。”
“愿意和我说...”
“那把扇子是云生的吗?”胡骊抬起头,看着宋青手里的那把身子出神,怔怔地望着。
宋青垂眼,看着扇子。
转而轻笑道,“是她的又如何?那肖畜生也有。”
胡骊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
她笑了笑,“你喜欢阿姐。”
“宋青,你喜欢阿姐是不是?”
“你喜欢阿姐。”
胡骊的笑声越来越大,她的身体却支撑不住她如此挥霍自己仅剩的力量,没几声她便狠狠咳嗽起来。
她眼眶里盛着水。
却是一滴也没有落下来。
她看着宋青的脸色愈发的黑。
她不禁继续自嘲道,“宋青阿宋青。”
“你真悲哀。”
宋青闻言,不怒反笑。
他缓缓起身,硕大的脚掌渐渐覆上她耷拉在地上的手掌,他是脸上带着笑意,手上的扇子没有停下来过,他的脚依然是。
胡骊的额头渐渐布满了汗水。
她却没有喊一声疼。
她看着宋青,他笑,她也笑。
她的手要碎了。
宋青习过武,他如何的力量,她又如何不知?
“我记得,你的武功是阿姐教的。”
胡骊轻声说道,这却已经是她最后的几分力气,目光对视间,她除了对方的疯狂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曾经看过宋青看的话本子。
主角从反派的手里逃亡,很多情况下靠的是反派仅剩的那几分人性。
那宋青呢?
他的父母死在青州盗贼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