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樱桃酿酒 春水生花
两粒烂樱桃跳跃而来,不是直进之式。
没有承接之物,这位长衫雅正的阿修是如何做到让樱桃悬空跳跃的?
禹涯的虫卵,不尽相同,细细小小一点,平时就藏在他掌指柔丝间。这些年,他去过天涯海角,选天疣虫,苦丝虫,长蜇虫,海鳖虫还有无数诡异无名的剧毒上古遗物,聚在舍利血鼎中。这些虫互相撕咬,互相噬血,互相杂交,繁衍了无数色彩炫目的虫。它们啃噬活人骨髓而兴致跃跃,醉生梦死。
阿修寻到了禹涯前后着之间的破绽。
他掌指间所覆柔丝,使他招式中重处则重,柔处更柔。可如此刻意叠加,力道多了少了,少了多了,实则是武学中一着大忌。
融合了太极拳意的飞花掌,其中一招“如意涟涟”圈转运出柔劲。两粒樱桃在这柔劲里各生一处漩涡,互为轴心,互相旋转,时而交缠,时而前后呼应。
这轴心纵高伏低,樱桃亦高亦低。
蓝紫色虫卵游到了手指甲上,只要轻轻一刺,就能稳稳嵌入樱桃中拨回给阿修。
一点发黄的红落下,是两粒烂樱桃向下飘落。
这不是飞花掌力尽,若是力尽,樱桃应是在泥上翻滚,而不是浮在青草上。
绿矾油气味呛人,是虫卵在其中烧成了一缕烟。
禹涯没有怒,露出一丝像毒虫吐丝的笑,他拍着手,柔上泛出一层五颜六色的光晕。本来,他算准了力道和方位,就在他轻轻触到樱桃上方时,如触长针,疼痛裂开蔓延到了骨髓。
流淌的内力受到狙击,掌风断裂而逝。
一枝断枝挑开绿矾油,阿修缓缓道:“禹涯,这并非暗器,也无毒,只是掌力正好敲到你血脉骨髓上。”
飞花掌给禹涯的痛很快又不见了,一点没有中掌的痕迹。
“你的虫卵不知不觉触及肌肤,缓缓发作。我这,疼不疼,死不死得了,与毒虫这些什么的外物无关,只看你自身造化。”阿修嘲讽禹涯为人。
禹涯长期与冷血毒虫为伍,变得淡然沉寂,很少有其他人和事能影响他心性了。自顾自得活着,以毒为乐。
现在,他还是有底气的,他掌指间的虫卵能咬噬整个江城的人,他还是他。
“我一直在想飞花掌下,樱桃怎么会一蹦一跳前行,这是因为樱桃的承接,反弹之物是我的无形掌风。这是聪明人的武学,我自愧不如。”他顾不得长孙未平,阿修剑上银光刺得他有些眼泪。他炼毒时,也常常流泪,大概是被毒验毒气熏到,大概是想到了以前死在毒虫下的人,他们的魂寻觅到了此处纠缠他。他们越纠缠,他越得意。死人如何奈何他这个活人。所以,流泪于他并不是什么悲伤,欢喜之事的外露,而是收敛的傲慢不经意横亘而生。
一声女子的肃问之音含着敲石之音,是肃玉先到了禹涯身侧的,“你使毒,本就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我不需做什么聪明人。世上的聪明人,反而不如愚人的想不到,达不到。我使毒,旁人也有使刀,使剑,目的都是大闹一场,拼的都是毅力与勇气。”禹涯说得云淡风轻。只有别人忌惮他,没有他忌惮别人。
不过,今日这几个人,是真的不怕毒虫。
“你们藏在此地,是为了什么?”阿修责问禹涯和霄墨。
“你来此地,又是为了什么?”霄墨依旧瘫着,不知是不愿起来,还是不想起来。
他防守看似松懈,实则松懈中藏了无数锋刃。
阿修指了指近处远处的红艳艳,笑了几声:“我本就是个农人,来此摘樱桃。”
“结果,你没摘到樱桃,我也没办成我的事。”相比禹涯的自顾自怜,霄墨算是坦率多了。
雨的湿润,渐渐淡去,日光缓缓倾泻,红绿繁华了此山此年。霄墨伸个懒腰,他知道自己就是此处一粒污渍,索性不去理睬谁。阿修道“你办没办成事,与我们无关。今日你想走,可以走。若想留下来,也行,我们这樱桃酿酒,春水生花,你想醉可以醉得无忧无虑,你想醒,可以醒得无怨无悔。”
一只鸟飞过,羽翼掠过林间溪上,衔了一粒红樱桃。另一颗与他相生的樱桃被震脱了下来,打在霄墨鼻翼上,又滑到他唇齿间。樱桃很甜,霄墨边嚼边道“我就是个醉鬼,记不得谁让我此办什么事了。”
这个“大善人“从没有自己的事,都是做别人的事。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各有各的活法。
他们两个人互相辅助。我们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