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菡萏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姑娘要连夜进宫。但姑娘这么吩咐了，总有姑娘自己的道理，于是她叫了腿脚快的嬷嬷，拿着国师府的腰牌先赶去皇宫。

还好国师府和皇宫离得近，不然更深夜半，怕是会犯了宵禁。

菡萏给藻玉整理了一下衣服首饰，看着收拾妥当的少女，笑道：“姑娘这通身的气派，若我们能沾上一星半点，也是阿弥陀佛的造化了。”

藻玉虽不喜欢这里的人成日价“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不离口，却也知道这么多年的习惯，没法子一下子改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不过好在芙蕖梳洗完毕，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浅绯色衣裙走进来，微微屈膝道：“让姑娘久等了。”

“无妨。”

乾清宫。

“姑娘漏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董戌铭是老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白净面皮上堆满了笑，偷偷塞给芙蕖一个荷包，小声开口问道。

想他做了总管太监十多年，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送礼，哪有他给别人送礼的时候？可是芙蕖不是旁人，是国师府的女官啊！

芙蕖记得藻玉的话，旁人送的礼一概全收，旁人问的事一律不回。

她掂了掂荷包，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脸上也挂起柔和的笑：“姑娘的心意，哪里是我们做下人能揣测的。不过今天姑娘可是得了个好信儿，劳烦大伴伴去和圣人通禀。”

一听是好信，董戌铭笑成了展开的菊花，忙不迭走了进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徒弟给藻玉等人上茶。

“董戌铭是个妙人。”

菡萏道：“这人每次都去找芙蕖姐姐，偏不来问我，可见是看不起我。”

藻玉笑而不语，芙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那傻孩子脑袋。

御前的都是人精，比起问傻乎乎的菡萏，还不如塞点钱去问更精明的芙蕖。

若是去问了菡萏，菡萏心眼实诚，一股脑都回答，让他们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

芙蕖精明，话不说透，却比说透还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董戌铭弓着身子过来：“姑娘，圣上请您过去呐。”

藻玉随手塞了一颗玉珠子给他：“董公公腿脚越发利索了，拿着玩罢。”

董戌铭也不恼，把玉珠揣进荷包里，笑道：“谢姑娘赏。”

乾清宫并没有国师府舒适，藻玉看着那邦硬的木椅子，叹了口气。

菡萏拿出随身带的五彩织银青花锦缎做的垫子，放到椅子上。

“姑娘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老皇帝也愁啊！

人老了越发觉少，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被人叫起来。

不过他也不敢有什么脾气发作，毕竟当年宗室里有人看不惯藻玉过去挑衅反被雷劈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藻玉成为宗室里止小儿啼的人物。

“嗯。”

她应了！她真的应了！她居然应了！

老皇帝一下子重视起来，背也挺直了不少：“姑娘的急事必然是大事，不知需要朕做些什么？国库还有八千万两白银富裕，上京这边还有五万兵马可动……”

“接我妹妹上京。”

老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藻玉打断了。

老皇帝脑子一懵，妹妹？哪里来的妹妹？

“就是姑苏林家的二小姐，林海林大人和其妻贾敏所出。”芙蕖解释道。

也没有什么“主子说话，奴才哪能开口”的规矩，老皇帝赞赏地看了芙蕖一眼。

只一眼就不得了了。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芙蕖一身浅绯色衣裙，腰间系着红缎绣海棠荷包，腰如约素，肩如削成，巴掌大的脸上红唇开合……

见老皇帝眼神变得放肆，藻玉心中不耐：“林家有造化，我那妹子亦是托生在了她家。既是我这副皮囊的妹子，同样也是我亲妹子。”

老皇帝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生父自然是好的，自老荣国公去后，荣国公夫人心越发偏了，连带着荣宁两个公府都不像样子。

这娘家不好，少不得会影响自家女儿，我倒是担心我那妹妹的教养，故而想请你把我妹子接到身边来，我亲自教养。”

老皇帝听了，略一沉吟：“如此，只怕母女分离，贾氏不肯啊。”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君君臣臣，你既是君主，君主有命，臣工哪敢不从？若不放心，叫她跟来就是，我府上如何养